沙克顿与“坚忍号”(上)
勇士招募: 路途艰险, 酬劳微薄, 涉极寒,历长夜,或客死异乡,或一举成名。( Men wanted for hazardous journey, low wages, bitter cold, long hours of complete darkness. Safe return doubtful. Honour and recognition in event of success. )
据说这是沙克顿1914年“大英帝国穿越南极探险队”的选秀广告。在5000多个申请人(包括3名女性)中,沙克顿为探险队的两条船:坚忍号和极光号各选了28名船员。坚忍号的名字来自沙克顿的家训:坚忍致胜 (By endurance we conquer)。
坚忍号的船员除了怀尔德等一批“老员工”,还包括刚从莫森探险队归来的摄影师赫尔利,以及新西兰邮递员和神舵手沃斯利。沃斯利加入坚忍号的起因十分传奇,据说有一天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在满是冰块的伯灵顿大街上航行,第二天醒来他觉得实在太诡异了,就奔到伯灵顿大街去看个究竟,他看到街边一扇门上挂着“大英帝国穿越南极探险队”的牌子,就走了进去,沙克顿正在里面,俩人交谈了几分钟后,沙克顿对他说“就是你了”。之后,坚忍号探险成为被一再传颂的传奇,可以说沃斯利功不可没。南极探险就是这样,一次次地,让人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沙克顿的计划是:坚忍号从威德尔海登陆,然后横穿南极大陆从罗斯海撤出。在坚忍号出发后,补给船极光号从反方向,即罗斯海登陆,一路向南设置补给站直到距极点500多公里的贝德摩冰川。这一队被称为罗斯海队。怀尔德劝说自己的弟弟参加了罗斯海队。
探险队临出发前,一战爆发,沙克顿向祖国提出捐献整个探险队,包括船和人员,时任海军大臣的丘吉尔回复的电报只有一个字:“走”(Proceed)。
坚忍号于1914年 12月到达南乔治亚岛,岛上的捕鲸站站长提醒沙克顿,威德尔海的冰情险峻,让他多备些燃料。12月7日,坚忍号遇到了浮冰。接下来的几周中,探险队与越结越厚的浮冰展开了殊死搏斗,又锯又炸,最终大自然完胜。浮冰像果冻一样挟裹着坚忍号这颗动弹不得的小果仁开始向南后又向东北漂移。小小人类面对大自然束手无策,只能期望来年春天冰雪消融了。坚忍号被改造成冬季行宫,狗被带下船养在冰做的狗舍中。
经历过几次极地探险的沙克顿知道严冬和极夜对人精神健康的损害,所以他尽量营造一种“正常”的生活环境和状态:他让每个人都保持忙碌,他自己和科学家们一起帮忙擦地板,普通水手也帮助科学家夜观天象等等。在没有阳光的冬季,船员们在月光下踢球,赛狗,在船上排演戏剧,甚至在地图上模拟世界大战的进程。月光把坚忍号漆黑的剪影蚀刻在海冰上,像飘渺的仙境一般。
但伪装成仙境的南极其实杀机四伏。不断运动的冰块像铁钳一样慢慢将船体越箍越紧,10月24日,右侧船体弯曲断裂,海水进入。探险队被迫弃船,物资与三艘救生艇被转移到冰上。探险队在浮冰上搭起了6顶帐篷,沙克顿将之命名为“大洋营地”。弃船时,沙克顿规定每个人只能带不超过两磅重的私人财物,因此这两磅自然是对每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为以身作则,他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的金表,金雪茄盒以及其他一些贵重物品扔进了大海,却留下了一本白朗宁诗集。
在船沉没之前,摄影师赫尔利冒死潜入冰冷的船舱底部打捞出更多的底片和设备。由于当时拍照使用玻璃底片,几百张底片的重量累积起来在逃生时也是相当可观的负担了,所以沙克顿亲自监督赫尔利在精挑细选了一百多张底片后将剩下的几百张全部摧毁,断了他将来反悔的后路。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沙克顿一心指望大洋营地能随浮冰飘到400多公里外的保利特岛,他知道10年前的努登舍尔德探险队曾在那儿留下了物资。但在11月21日,坚忍号彻底沉没了。沙克顿悲伤地对队员们说,“小伙子们,她走了。”那晚,沙克顿的日记只有简单的一句:“下午5点,最后没入海水的是船尾。我写不下去了。” —— 6年前,沙克顿离南极点只差180公里时不得不忍痛折返,将第一个到达南极点的桂冠让给了阿蒙森。随着坚忍号的沉没,跨越南极大陆第一人的光荣也离他远去了。
浮冰移动得很慢,沙克顿决定步行到一个能用救生艇到达保利特岛的地方。艰难的行军于12月23日开始。队员们士气低下,怨声四起,能干但体弱的木匠开始拒绝工作。他声称作为合同的“船员条例”在坚忍号沉没后就失效了,因此他不再需要听从命令。
对木匠的挑衅,被后人誉为探险史上最佳领导的沙克顿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冷静地宣布说虽然船沉了,但大家的工资会照发不误,直到安全返回,因此他还是整个团队的领导。木匠退缩了,这次危机化解了。但和阿蒙森一样,沙克顿永远不会原谅危急关头的背叛。尽管木匠在后来的拯救工作中功大于过,在沙克顿操纵下,他还是未被授予极地奖章。
经过7天疲惫的跋涉,探险队只前进了12公里。沙克顿叫停了这次行动,队员们又在浮冰上支起了帐篷,并将之称为“耐心营地”。大家在耐心营地停留了3个多月。原来的库存逐渐消耗,海豹肉成了主食 ,雪橇狗也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病死或被杀死,狗肉对于有限的食物配额来说是不小的扩充。有人曾提议在严冬来临前尽量多猎杀海豹增加库存,但沙克顿只准队员们猎杀很小的数量,倒不是他是动物保护主义者,而是怕大量储存食物会让队员们潜意识里产生大难临头的绝望,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这种绝望很可能导致发疯。阿蒙森曾评论说,“在饿死和发疯之间,沙克顿选择了饿死。”
有队员开始抱怨有晕船的感觉,原来是浮冰变薄了以至于随着海浪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天晚上,浮冰在沙克顿的帐篷下突然断裂,一个蒙头大睡的队员和睡袋一起掉进了裂缝,还好沙克顿眼明手快在浮冰重新合拢前把他捞了起来。浮冰开裂也意味着有了水路。1916年4月9日,探险队分乘三条救生艇,向最近的大象岛出发。
救生艇被冰块围绕,随水漂动,有时贴在冰块上,有时冲到冰块上面,险象环生。船上气温最低达到零下35摄氏度。在如此低温下,队员们宁肯拼命划桨也不肯睡觉,因为划桨至少还能产生一点热气。赫尔利丢失了手套,就像当年把救命的饼干硬塞给怀尔德一样,这次沙克顿又硬将自己的手套塞给赫尔利,他自己却因此冻伤了。在漂流了6天后,三条小舢板终于登陆大象岛——这是近500天来探险队第一次踏上陆地。
久违的“脚踏实地”带来的狂喜是歇斯底里的,有人一把把抓起地上的小石子,看着沙石从指缝间洒落,仿佛是吝啬鬼看见了金子般地狂笑起来;有人操起板斧就朝岸边的海豹砍去,直到把方圆10里的海水染红。看到这样的阵势,沙克顿只能暂时隐瞒大象岛自然条件恶劣且不在捕鲸船航线上,待在这里完全没有自救和被救可能的事实。
直到队员们吃了几顿热乎乎的海豹肉,安安心心地睡饱了觉,沙克顿才宣布他打算冒死出海求救。他们有三个选择,最近的是“欺骗岛”,也是荒岛,但可能会有捕鲸船路过;第二近的是1000公里外的福克兰群岛;第三是1500公里外的南乔治亚岛。前两个选项都是逆风航行,尤其是福克兰群岛要横跨鬼见愁的德雷克海峡,几乎不可能到达。沙克顿选了第三选择,最远但顺风的南乔治亚岛。
木匠领命用各种残存材料和大自然免费提供的资源,包括海豹油和海豹血等,改装三条小舢板中最结实的“詹姆斯.凯尔德”号(詹姆斯.凯尔德是探险队的赞助人)。这条6米长的小舢板被加固,配上了桅杆和风帆。船上装载了6个人一个月的口粮,因为如果一个月还不能到达目的地,他们也玩儿完了。沙克顿精心挑选了5个敢死队员,除了神舵手沃斯利,在极点赛跑中英勇救助上尉埃文斯而获阿尔贝勋章的克林,以及另两名身强体壮的水手,还有先前谋反的木匠。沙克顿的目的是把刺儿头看管在身边,以防他在岛上煽动其他人叛乱。沙克顿把他最信任的怀尔德留在岛上作领队,并说好如果敢死队没有按时回来,则大象岛人员在开春后设法去欺骗岛求生。
这期间,一名队员开始变得抑郁,甚至表示只想躺在睡袋里等死。沙克顿知道后,就命令他代替厨子负责生火。这个工作十分困难和耗时,让他没有空闲想到死亡。后来沙克顿观察到他十分担心晾在炉子边的一双脏袜子,因为炉子上正煮着牛奶。沙克顿写道,“这种担心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日常生活的琐碎中来。”
4月24日, 大象岛队员们带着复杂的心情目送凯尔德号小舢板从视线中消失。
在凯尔德号上,6个人分两队轮流当班和睡觉,当班的3人一个掌舵,一个负责风帆,一个负责把海水从船舱里舀出去。海浪不断涌进小舢板,有时候直接结成了冰。队员们的衣服本是为雪橇穿越南极设计的,没有太大的防水性,现在他们被冰冷的海水淋湿,痛苦不堪。做饭也是一桩难事,为防止锅里的汤糊糊随着船的摇晃被泼溅出去,得同时有两个人把着锅子,另外需要一个人照看火炉。风浪很大,多数时候神舵手沃斯利得被人左右架着才能站稳看罗盘,并结合太阳与地平线的角度等一套复杂的算法确定方位。后来他不得不弃用罗盘,几乎完全靠直觉掌舵。在如此险境中,跟好莱坞电影似的,船上仍然弥漫着轻松乐观的气氛。极地探险老手克林常常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另一名水手在换班时被一个大浪浇得透湿,转头就对沃斯利说“天气真好啊”。这种气氛当然和沙克顿的优秀领导技能不无关系。比如说,沙克顿一直在偷偷观察,如果看到某个队员不行了,会马上给所有人端上热牛奶,而不是只给这个不行的队员单独开小灶从而让他感到丧气和自卑。
离开大象岛后的第11天,凯尔德号遇到了被沙克顿称为这辈子见过的最大风浪。沙克顿回忆道,“半夜时,我注意到天边突然出现一道亮闪闪的缝隙,我告诉同伴们天气变晴朗了。但很快我们就意识到,这不是天光,而是一个巨大的浪头!这不是海洋的动荡,不是那种我们习以为常的白色浪涛。我大喊,‘上帝啊,抓紧!它过来了!’然后是似乎长达数小时的悬念……大海似乎在遭受酷刑,我们处于一片沸腾的混乱中……”小舢板像一个瓶塞似的在浪尖上被甩来甩去,一天后,风浪渐渐平息下来。凯尔德号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不再像被大海的暴怒吓傻了似的踉踉跄跄。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船上的淡水被海浪污染变成了咸水,剩下的饮用水变得捉襟见肘。此时,6人中身体最壮实的水手文森特暂时崩溃了,除了躺在船舱里他不能进行任何工作。
所幸南乔治亚岛已经进入了视野范围。5月8日,他们已经靠近陆地,然而风浪实在太大,小舢板无法靠岸,直到5月10日,沙克顿见木匠和文森特已经快不行了,遂硬着头皮蛮力登陆。爬上岸后,大家听见淙淙的水声,对他们而言这简直是天籁之音……他们发现脚边就是一条小溪,马上四肢伏地开始牛饮……这纯净的,冰冷的淡水给他们注入了新的生命。但队员们仍然没有力气将凯尔徳号拖上岸来,当天晚上大家轮流值班看守珍贵的小舢板。接下来几天队员们靠着吃信天翁雏鸟汤恢复了体力。沙克顿写道,“雏鸟在一月份孵化,父母要轮流喂食7个月后它们才会飞。4个月大的小信天翁还是一团漂亮的白绒球……我们不想攻击这些可爱的生物,但饥饿是没有道德底线的。雏鸟的肉鲜美极了,对我们的康复大有裨益,所以,每多吃一只鸟,我们的罪恶感就减轻了一分。”
这段冰冷狂暴的南大洋之旅历时16天,被称为史上最伟大的航行之一。后来凯尔徳号被沙克顿的赞助者和校友罗威(John Rowett)买下,保存在沙克顿的母校,伦敦的达利奇学院。
不幸的是,敢死队登陆的是南岸,而捕鲸站在岛的北面。小舢板损坏严重,6个人严重冻伤,再考虑到木匠和文森特的精神状况,重新航行到300公里外的北岸不太现实。几天后,天气好转了,沙克顿决定带上身体条件尚可的沃斯利和克林步行横穿整个岛屿。他们没有地图,仅仅带着3天的粮食,一个炉子,48根火柴,够烧6顿热饭的燃料,一些烟叶,一个望远镜,一个天文钟和一卷90英尺的绳索就出发了。出发前他们从凯尔徳号上卸下了一些钉子把自己的靴子改造成了冰爪。
由于没有露营设备,他们决定星夜兼程。在几乎没有停歇的36个小时里,这个“恐怖的稻草人三人组”(a terrible trio of scarecrows ——神舵手形容他们形销骨立的样子)爬雪山,滑冰川,迷路,走回头路……最后连猜带蒙,连滚带爬地到达了北岸。有一次,在一座雪山上连续三次反复的原地打圈后,沙克顿决定冒险朝悬崖似的陡坡滑下去。他们把绳子卷成三个座垫,坐在上面,然后各自抓住前面队友的腰排成一条直线,眼睛一闭冲了出去……沃斯利回忆道,“一开始我毫毛倒竖。然后,突然感到一阵兴奋,我意识到我在笑!实际上,我很开心,甚至觉得带劲儿。我们几乎在以90公里的时速飞下一个悬崖似的山头。我兴奋地大喊,并发现沙克顿和克林也在尖叫……陡峭的山坡在快到山脚时变得缓和起来,最后我们停在了山脚的雪堆里。我们站起来,庄严地握了握手。”第二天凌晨5点,神舵手和克林实在累垮了,倒地睡死过去。沙克顿知道继续睡下去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醒来,于是在几分钟后将俩人叫醒,并骗他们说已经睡了半个小时。
三人小组是历史上首批横越南乔治亚岛的人。对于想当极点第一人而不成,转攻跨越南极大陆第一人又不成的沙克顿来说,这份殊荣可算是命运给他开的一个大玩笑。
1916年5月20日下午,捕鲸站的人们惊愕地的看着三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被海豹油熏得脸色漆黑双眼通红的怪物踉跄奔来。南乔治亚岛的内陆从未有人进入,更别提有人从里面出来了。捕鲸站的头儿被叫了出来,三个怪物中的一个对他说,“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记得你的声音。” 头儿困惑地说。
“我是沙克顿。”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1914年底坚忍号从南乔治亚岛出发的时候,17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大家早以为坚忍号全军覆灭了。围观的水手们忍不住热泪盈眶。
晚饭上,捕鲸站领导谈起他们消失期间的世界大事和战争进程……催泪弹、潜水艇、飞艇,哇塞……在这些科幻小说似的名词前,三个稻草人仿佛变成了石器时代野人。当晚,他们无法入睡,因为捕鲸站领导精心安排的客房床铺太柔软太舒服了。在刺骨的浮冰,嶙峋的荒岛和逼仄的船舱里睡了近两年的野人们实在不习惯。
第二天沃斯利带着捕鲸站的船绕到南岸去接留守那儿的三个队员。看到救援船到来,三个队员十分高兴,同时也失望地抱怨他们的队友没随船跟来。沃斯利生气地说,“什么意思?我不是来了吗?”原来神舵手洗了脸刮了胡子换了衣服他们根本就没认出来。救援船回到捕鲸站时,站里的所有水手都涌到岸边争相把凯尔德号拖上来,对他们来说,触摸这条传奇小舢板都成了一种荣幸。
营救大象岛上的队员则困难重重。沙克顿尝试了四次才成功。在到达捕鲸站后仅仅三天,沙克顿就带着捕鲸船开往大象岛。当船距离大象岛100多公里时被浮冰挡住了去路,只好驶往福克兰群岛的斯坦利港。到达斯坦利港后,沙克顿通知了伦敦,请求政府派海军救援。深陷一战的海军看着这帮不去打仗却在冰雪里瞎折腾的南极“玩家”居然还有脸请求动用军舰救援,显然十分恼火。海军斩钉截铁地通知沙克顿5个月内没有可调动的军舰。沙克顿遂通过关系向乌拉圭借了一艘坚固的拖船再次南航,却又被浮冰拦下。为找到一条更好的船,沙克顿,沃斯利和克林来到了智利南端,一个好心的船主借出了自己的船,但他们还是被浮冰击败。现在已是8月中旬了, 距他们离开大象岛已经三个多月。
在大象岛上,敢死队离开后,怀尔德组织大家把两艘剩下的救生艇翻转过来,靠着岩石搭建了一个1米多高,3米宽6米长的窝棚。除了微弱的自然光和一点海豹油燃烧的光,窝棚内部大部分时候都是黑乎乎的。不过黑暗有一个好处,就像一个队员说的,“我们的砾石地板可经不起强光的检验:海豹油混合着驯鹿毛,蓑衣草,企鹅羽毛以及些许肉末组成了水泥似的粘稠物把砾石粘合起来……如果看清楚了,就连我们自己都要犯恶心。”
怀尔德分配队员们轮流做饭,打扫卫生,狩猎,以及每日瞭望海面看是否有船只出没,他还在每周六组织歌唱比赛。怀尔德一次次告诉队员们“老板”下周就会带着救援船回来,因此他也不允许队员们囤积过多的海豹和企鹅肉,仿佛他们随时会脱离险境似的。队员奥德李反对这种自欺欺人的政策,怀尔德威胁说要毙了他,他才住嘴。不过奥德李在探险队中跟谁都合不来,大家甚至开玩笑说如果最后必须食人肉的话,奥德李会是第一个被吃掉的,所以他的捣乱倒也没有对怀尔德的领导地位构成威胁。
冬天来了,海豹和企鹅越来越少。有队员发作了心脏病,还有队员脚趾严重冻伤必须切除。队医在烛光下用所剩的最后一点氯仿成功地做了截趾手术。 到8月底,怀尔德的乐观主义似乎失败了。食物逐渐耗尽而且没有企鹅来到岸上了。怀尔德开始认真考虑去欺骗岛的计划,他打算10月5日出发。
8月下旬,沙克顿从智利政府那儿借得另一艘拖船。这次,用沙克顿的话说,老天终于眷顾了他,海面露出了足够宽的水路。8月30日,大象岛的队员们已经被困105天,午饭只有剩下的海豹骨头汤了。突然,有人叫道“船!”
沙克顿神色紧张地站在智利拖船的甲板上,通过望远镜搜寻窝棚里冲出来的人影,“两个,五个,七个……他们都在!”他狂喜地叫起来,然后转身和沃斯利、克林庄严地握了握手。沃斯利发现,沙克顿在一瞬间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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