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的野草，怎能不吃

                                        范學德

“不可居無竹”，中國古代文人有這雅興，大抵因為他們住在南方。前年我搬到了北卡，雖是美國，但也算是南方。本人，俗人一枚，不敢奢望什麼“窗前一叢竹，清風為我生”（蘇軾語），聯排房，窗前綠地不是我的。幸好，不遠處有塊竹林，走着走着就到了。幾場春雨後，竹筍突破泥土。去年頭一回去，連挖都免了，一腳踢倒一個，幾分鐘後一堆。抱着走回家，估計美國人都傻眼了，

第一次吃自家采來的新筍，滿嘴清香。乘興，研究了點植物學，原來竹子不是樹，而是草，長在野地，正宗的野草。恨少年時生在北方，大饑荒那三年，吃野菜，根本想不到世上會有竹筍這麼好吃的野草，個頭還大，扛餓。

現今的興趣已不在充飢上了，而在於發現，一根新筍，一個新大陸。今年光是走向竹林那一路，就夠興奮了。路上還遇到幾隻野鹿，它們朝着另一個方向走，估計是找野草，或樹葉。不過，像我一樣，光是走走就夠興奮了。

驚喜來了，才三月中旬，就有三兩個竹筍冒出尖尖的腦袋，急着見天日。那日天氣很好，陽光斜撒在竹林中。踢倒，撿起，帶着它們回家，大有得勝回朝的氣度，路旁水仙花咧開嘴笑，白嘴唇，黃嘴唇。

也許竹子也有大年小年？今年明筍不多，又去了三趟，兩回空手。沒啥，不受任何飢餓感驅使去尋找野草，也不是為了賣錢，單單尋找它們，就夠好玩的了。

最後那次去看，還是沒貨有。有點惱火，不跟你玩了。我沿着小糖溪綠道向城裡走，前面，還有條竹林。還沒有走到哪，撞到了一樹桑葚，果子多而且肥，我大吃了一通，還摘了一大把回家。哈哈，竹筍，不理你了，野果可比野草好吃多了。

過了一日，覺得自己不該這麼絕情，於是，一氣走到了那條竹林前面，果然，有幾根竹筍。你沒辜負我對你的期望。我笑着對竹林說，有了就好。我不動你一根指頭。遊戲到此為止。往回走，又到那棵桑葚面前，大開殺戒，吃個不亦樂乎。野果好，連煮的麻煩都省去了。

好玩，真挺好玩。

2025.5.11/12

j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