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作者 戴維·布魯克斯 2019年4月24日 穆勒報告公布前夕的特朗普總統。 ERIN SCHAFF/THE NEW YORK TIMES 穆勒報告就像一部驚悚片的法律版,片中一座城市正同時遭受三股惡勢力的襲擊。人人都在猜測,這三派襲擊者是否是串通一氣。報告結論說他們沒有,但這並沒有使局面的可怖程度或威脅的嚴峻程度減弱多少。 第一股勢力是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他代表着對美國治理體系的威脅。數百年前,我們的立國先賢創建了一個法治而非人治的體制。我們的政府體制中設置了程序,它們依據了特定的價值觀——不偏不倚、對制度的尊重,以及將公職視為一種公眾信託、而非私人玩物的理念。 當特朗普出現在穆勒報告中時,他時常在踐踏這些制度,違反這些價值觀。他讓他的律師阻礙調查。讓聯邦調查局(FBI)局長停止批評他的盟友。他竭力將相關調查人員解職。我不清楚他的行為是否構成法律標準下的妨礙司法,但它們無疑符合干擾司法的常理標準。 第二股勢力是俄羅斯。若說特朗普是對制度基礎設施的威脅,那麼俄羅斯便是對我們信息基礎設施的威脅。我們已經知道這一點,但看到事實如此直白地公布出來,仍令我們感到震驚——即俄羅斯政府“以全面、系統的方式”插手了2016年大選。 這或許不是在轟炸建築或向人開槍,但如果一個外國政府在攻擊我們的民主制度所賴以運轉的事實記錄,那麼它仍是某種戰爭。俄羅斯人正試圖破壞我們藉以交流的信息,也在損害讓談話成為可能的信任感。 第三股勢力是朱利安·阿桑奇(Julian Assange)和維基解密(WikiLeaks)。它們對我們的審議基礎設施構成威脅。任何組織都需要能夠保留一些私人談話以便進行審議。無論是國務院的電報,還是民主黨全國委員會(Democratic National Committee)的郵件,維基解密侵犯了隱私,使制度運轉的難度加大。我們正處於這樣一種情形,即一些世界上最糟的人得以決定要公布什麼內容。 穆勒報告表明,特朗普沒有通俄。但它也顯示,通過保羅·馬納福特(Paul Manafort)、小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 Jr.)和羅傑·斯通(Roger Stone)這樣的聯絡人,這種工作關係正開始建立。更重要的是,它表明許多特朗普主義者、俄羅斯人和維基解密人士都明白,他們多少是同一項目上彼此相近的參與者。 依我看,這是這份報告的核心所在。我們正面臨一種非常獨特的威脅。我們社會的基礎設施正受到威脅——塑造政府的程序、信息的可信度、使審議成為可能的隱私規則。雖然中國政府在其中未起大的作用,但它代表着一種類似的威脅——針對我們的知識基礎設施,即對創新進行整理的知識產權。 這就好比是有人在向體內植入酸液,讓韌帶和肌腱慢慢被侵蝕。 這些勢力的動機在於自身利益,但他們的共同特點是行動的虛無主義。他們正試圖在社會的基石中播撒混亂的種子。其目標其實不在於讓任何人投身某樣事業;而在於製造憤世嫉俗和干擾破壞,好拓展更大的空間,從中渾水摸魚。他們操縱制度,然後告訴眾人,“制度被操縱了!”如此一來,所有價值觀皆被懸空。一切皆隨其便。 在閱讀報告時,我想起了邁克爾·劉易斯(Michael Lewis)主持的名為“違規”(Against the Rules)的播客。近來有一期開始攻擊運動員對待裁判的方式越來越兇惡的問題。而這不僅適用於運動,在社會中也是實情。在所有的社會中,都存在定義得體行為的規則,也理應有公道、誠實的裁判來執行這些規則,確保遊戲的公平公正。 縱觀今日的社會,有兩樣事正在發生:裁判的地位被削弱,並且他們許多人自己都對公正原則棄之不顧。(想想華爾街的監管者、最高法院、參議院委員會主席、甚至在那些受到認可的媒體中的很多同行。)亂象隨之而來。 這一次,體制多少堅持住了。但那不過是因為特朗普身邊的人頻頻拒絕聽從他的吩咐。也因為我們碰巧有羅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他看起來是個公正的裁判。 司法部在政治襲擊中未能倖免。威廉·巴爾(William Barr)在報告公布前召開的新聞發布會,把任何公正不倚和可堪信賴的保證都消磨殆盡。 特朗普似乎沒有任何忠於職守的概念。在他眼裡,所有的權力都是個人權利,政府不過是服務於他的“太陽神”自我的所在。他將繼續踐踏正統的政府體系。 被正面攻擊很容易看出來。但美國當前所受的攻擊卻來自腳下,來自我們已經習以為常的基礎層面。 戴維·布魯克斯(David Brooks)自2003年起擔任《紐約時報》專欄作者。他是《品格之路》(The Road to Character)一書的作者,即將推出新書《第二座山》(The Second Mountain)。歡迎在Twitter上關注他: @nytdavidbrooks。 翻譯:李建芳 點擊查看本文英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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