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听过一个相声,记住其中一句话,人的一生也就是30,000多天。随后一算,30,000天,就是82岁零50天(地球绕太阳运行周期为365天5小时48分45.5秒(合365.24219天)30,000除以365.24219=82.137)。
据此,出生于1906年1月13日星期六的周有光周老太爷,即将于6天后的2015年7月21日星期二左右,生命辉煌跨入40,000天。
假设你生于1959年7月2日星期四庐山会议开幕的那一天,拼搏一生,幸福一生,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地顽强战斗到40,000天,是哪一天呢?
是2069年1月10日星期四那一天。可能吗?怎么不可能?只要您老人家的身子骨能够坚强挺入2045 —— 人类从此永生之年。
不是指你的肉身,而是说你的我思故我在的意识将人机一体永生不灭(?)。
周有光(1906年1月13日-),原名周耀平,起先“周有光”是他的笔名,“有光”后来成为他的号。生于中國江苏常州,中国语言学家、文字学家,通晓汉、英、法、日四种语言。周有光青年和中年时期主要从
事经济、金融工作,作过经济学教授,1955年,他的学术方向改变,开
始专职从事语言文字研究,曾参加并主持拟定《汉语拼音方案》(1958年公布),在他主導下,建立了漢語拼音系統。几十年来一直致力于中国大陆的语文改革。作家沈从文是他的连襟。
1953年,周有光和妻子张允和在苏州
张家四姊妹摄于1946年。前左起:允和、
1946年,三连襟与三姐妹于上海合影(前排:张元和、顾传王介。
后排:张允和、周有光、沈从文、张兆和)
携喜姐拜访一百零六岁的周有光老先生是人生的一大机缘
周有光:晚年所思
(2014-10-08 09:26:54)
《周有光百岁口述》 美国生活
作者:周有光口述 李怀宇撰写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抗战胜利后我们就到美国。打完仗,银行要恢复原来的样子,联络美国,因为我们在上海办银行,都是学美国的。美国改进,我们也跟着改进,就派人去学,要买设备,要回来训练人。所以,上海的银行是在世界上水平很高的,跟美国只差两年。可是计划经济一来,一切都否定了。
1945年抗战胜利了,我是1946年年底到美国去的。那时候有军用飞机,没有民用飞机,我们坐了最快的轮船,是军舰,不打仗了,改为民用的船。十四天到美国,在路上有一个有趣味的事情,经过子午线,日期要改变一天,快到子午线时,我生日,过了子午线,要重复一天,我又过生日。
在轮船上,我们遇到李方桂的夫人徐樱,徐樱也是喜欢昆曲的,在轮船上开昆曲会,张允和和徐樱是主要演员。
一个美国银行叫伊尔文信托公司,在华尔街1号,帝国主义中心。我就在这里面办公,对外在美国用伊尔文的名义,在中国用我们银行的名义。我们在中国代理他们,他们在美国代理我们。
我是去美国工作,不是读书的。工作的待遇很好,业余读书,的确非常用功,不肯浪费一点时间,在美国读书的条件好极了,那时候研究经济学。纽约市中心有一个公共图书馆,服务好极了,我每天一下班就到图书馆去看书。图书馆的人员看我每天都去,那么认真,就问我:“你研究什么?”我说我研究什么什么。他说:“你是研究人员,我们给你优待,给你一个研究室。”研究室很小,两个人用,一个人用上午,一个人用下午和晚上。我要下午和晚上,借书时随便借多少都没有关系,借了放在房间里。那是真正为人民服务。
周末我在大学里听课,出于经济上的原因,我没有办法脱产读书修学位。当时很矛盾,内心考虑要不要辞去工作拿学位。我在信托银行工作,在美国已经做到了中上层水平,这些对于毕业生也是不容易做到的。所以,我没有辞去工作,而是利用业余时间充分读书学习。
我在美国读书,得益很大,做工作也学到许多。在美国工作,就知道怎么样提高效率,一个人可以做几个人的事情,工作效率之高,是中国人不能想象的。日本派了一个专门调查团到美国调查:为什么美国人办公效率比日本人高?他们做了一个很厚的报告,调查结果证明,一个美国人抵到十五个日本人。每一个小环节都跟我们不一样。譬如说,我们不敢给部长、副部长打电话,你如果打,他的秘书就说:“部长不在。”电话就挂掉了。他们没有这个事情,每一个电话都要给你一个交代,部长当然不可能天天在办公室里。还有他们怎么利用电报,电报送到你这里,要六个小时,他们要先打电话给你,告诉你电报的内容,你就争取了六个小时了,我们办公室里就有电报局的电话。
我在美国的确学到不少东西。读书,图书馆设备太方便,只要你愿意学,在美国都能学。更重要的是,没有想到我在办公中学到不少东西,从办公的方法看出美国为什么进步,日本远不如美国。美国的办公方法可以说,每一个分钟,每一秒钟都争取。这不但是一种思想,而且有具体的方法来实现要求,的确了不起,这一点不是在美国工作,不能了解,我是去工作了才了解。
在美国学了他们的工作方法,我回国,想想我们也要改,没有人听我的话,我到处讲,中国人没有效率的思想。认识很重要,没有这个认识,要改很难。
当时我们银行各种规章制度非常严密,都是学美国的。这两天看到新闻,中国一个大银行被一个大骗子骗了几千万,这种事情不要说在美国,解放前在中国的银行,也是不可能的。资本主义国家是有许多坏事情,但是不会发生像赖昌星这种事情。
张允和同我一起到美国,她在Illinois(伊利诺斯)大学读英国文学,在外国读书,选课很自由。小孩没有同去,我主张中国青年要在中国大学毕业后才到美国去留学,否则中国文化水平不够,单是外国文化就不好。所以把小孩留在中国,我的妈妈也不愿意到美国去。
我们在美国生活很好,也很紧张,特别星期天,自己买了菜,做中国菜。中国朋友来,当中有名的朋友是老舍,他常常到我家来吃饭,还有罗常培、李方桂。老舍会讲笑话,每个星期天在我们家吃中国菜,开心得不得了。老舍的一本书由一个美国人翻成英文,销路挺好的,赚了钱给了老舍一万块钱,老舍就用这一万块钱到美国去玩玩。罗常培、李方桂都在大学里教书,教语言学方面,他们都是有名的学者。赵元任不大到我们家来,我们到他们家去。
在美国生活非常愉快,我的工作很好,中国的银行给我钱,外国的银行也给我钱。我是高级职员,每年有旅游费,银行鼓励我们去旅游,可是回来要写调查报告。我在美国非常用功,主要是自修,读书主要靠自修,不能靠老师。在美国,学习的条件太好了,我每天到公共图书馆。我到80年代再去,一看,怎么图书馆跟原来样子差不多?这个图书馆的建筑作为历史文物,不能改的,另外办了几个分馆,规模很大,不在原来的地方,都是资本家捐钱的。
二战结束,美国是大城市时代,好东西都集中在大城市。今天不一样了,很多人到美国看了大城市就回来了,这不行。为什么呢?今天好的东西不在大城市,在中小城市,80年代,我到美国加州圣芭芭拉,圣芭芭拉大学分校学生少,经费足,图书馆设备好得不得了,就是缺少看书的人,包括这个大学共四个单位联名请我去演讲。安静得不得了,没有声音,没有烟囱,可是工业很发达,工业是没有声音的。晚上最高贵的宴会,点蜡烛,不点灯的,有名的明星都在。美国总统还有别墅在这里,星期六到这里休息。伊朗国王的妹妹很有钱,就住在圣芭芭拉,她的房子外面有花园,你可以开着汽车绕着花园走一圈,很好看,围墙一跨就可以进去了,没有人随便进去。
我住在有花园的宾馆,一个老太太每天来给我收拾房子,他们家讲西班牙话,是墨西哥人。我的朋友开车四处看看,到了一个地方,他说这些房子都是穷人住的,那个老太太也住在那里,穷人住在四楼四底的小花园。
真正了解到美国强盛,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不是糊里糊涂会强盛。美国在两百年间发展起来不是偶然的,人家真正是每个细节都不简单。我们是闭了门,自己吹牛。
《周有光百岁口述》 和爱因斯坦聊天
作者:周有光口述 李怀宇撰写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我在经济学界交往的人中,名气最大的是何廉。何廉原来是农本局的局长,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国际知名。何廉后来在美国去世,去世前用英文写了回忆录,中文翻译了,我的一个朋友好不容易找来拿去复印。这里面有讲到我,很好玩。他说:我们在四川成都成立了一个大办事处,派周耀平(我的原名)任副经理,周耀平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大学毕业在上海的银行工作过,富有经验。这个事情我都忘掉了。
打完仗,何廉到美国,我也到美国,他到普林斯顿大学做研究教授,爱因斯坦也在普林斯顿大学做研究教授。他跟我说:“爱因斯坦现在空闲得不得了,想找人聊天,你高兴跟他聊天吗?”我说:“当然很高兴。”这样就两次去访问爱因斯坦。我们是一般的谈话,当时的国际形势,当时美国发生的情况,随便讲讲。为什么我会把这个事情忘掉呢?因为谈话内容没有特点。这是一个遗憾的事情。也不可能有特点,因为他的研究方向跟我不一样。
爱因斯坦住在普林斯顿,我住在纽约,因为美国的交通方便,纽约火车站有五层,我就问火车站的人要一张火车时间表,他说没有。我是外行,他们的火车像电车那样开的,没有时间表。那个时代,火车办得非常好,我回来带了一本美国铁路地图。美国有一个铁路时代,后来才有公路时代。
我跟爱因斯坦谈过两次,只是随便的聊天,没有学术性的,所以我就不放在心上。爱因斯坦的学术我不懂,我的专业跟他又不一样,就是普通的朋友。小辈就说:“你多少年都不讲爱因斯坦的事情。”我说:“我忘掉了。”见爱因斯坦可能是1947年。
爱因斯坦的物理学我一窍不通。我的印象就是他的人非常好,生活也很随便。我们在银行界,穿衣服都很讲究,他在大学里,大学的风气跟银行不一样,大学教授穿衣服马马虎虎的,他穿的衣服还没有我讲究。他没有一点脾气和架子,给我的印象非常好,我们侃侃而谈,没有任何架子。他不是讲话滔滔不绝的人。
他在物理学上的创造,思想要跳过一个屏障,原来旧的公式不能限制他。许多人被旧的公式限制了,就不能发展了。能量怎么变成物质呢?这个概念不得了,他从数学里提出来的,不是从实践里提出来的。先有理论,后有实践,这就改变方法了,在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爱因斯坦是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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