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博客搁置了一段时间的死哲学系列[1],[2]的第3篇。本系列的第一篇的题目是“哲学死了吗”,第二篇的题目是“哲学是怎么死的”,从这个顺序上看,我还应该写一篇如何整死哲学的文章,那就是本文的内容。
首先,追本溯源,哲学死了是上世纪中叶由众星捧月的哲学大家海德格尔[3],[4]提出来的,前两年又由另一位众星捧月的科学大家霍金(也有人称他为科学和哲学双料大家)继续鼓吹的。这就告诉我们要想整死哲学先要有一些自己不想着如何敬业地把哲学发扬广大却热心于要整死哲学的大哲学家。而如果我们细究海德格尔的错误根源会发现他之所以会出这样的错的一个原因是他在许多年里一以贯之地对哲学的意义的解释出了根本性的错误,所以不论他是真地认为哲学死了还是纯粹为了继续维护自己的理论,他都只有宣称哲学死了,因为他所诠释的哲学显然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如果不在他自己死之前宣称哲学死了就等于要看着别人打自己的耳光。
但是,哲学显然没有被他们整死(而且这个世界在不会很久的将来还要迎接哲学普及的另一个高潮),所以说海德格尔(以及霍金)显然是错了,而他的这一错误使他显得对根哲学的基本意义缺乏起码的了解。这就引出了如何整死哲学的第二个要点,那就是整个社会需要把表面精通哲学实际不懂哲学真要的人捧为大哲学家。当然,这里的一个条件是表面上要精通哲学,那就不能是大街上随便拦一个人下来指定他为大哲学家了。
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满足表面上精通哲学的条件呢?其实,与要产生一个真正地懂哲学的人不一样,这样的表面上懂的人在各个时期都一定会出一些的,至于有谁能艺压群芳而被众星捧月就要看个人的运气了。虽然在普通人看来要具备这样的条件似乎是比登天都要难,对于业内的人来说,很多非本质的因素都可造就这样的人材。比如,大家都知道西方哲学源自古希腊,因此如果有人少儿时多努力刻苦,精通希腊语甚至古希腊语,那么就可以成为他精通西方哲学的一个标志;如果他写的文章文采飞扬,而且能够做到让人读了虽然觉得玄了又玄,却很难从文字上挑出毛病来,那么也会给他作为一个大哲学家的候选人加分;如果他长袖善舞广结善缘官场职场都玩得开从而使他的文章可以得到广泛的宣传,那么就更是有机会被众星捧月成为大哲学家了;最后如果他记忆超常言谈话语中可随意地引经据典,且熟知哲学史上各种理论流派,甚至能把古人的文章倒背如流,那么大家都会认为他必是理所当然的哲学领军大师了。
不过这里显然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精通古希腊语,能写一手好文章,或者善解人意精于协调各种关系甚至具备领导的才能,再加上有超人的记忆力并熟知哲学史的流派可以为一位真正的大哲学家加分,可是如果一位具备了所有这些条件的人本身不但缺乏真正的哲学洞见甚至对哲学的基本意义都理解得很肤浅的话,那么这个人其实并不是一位真正名副其实的大哲学家。但是,虽然大家或许都能够接受我这里在书面上对于真正名副其实的大哲学家所开的条件,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却很难不把一位精通哲学史故事且具备上述各种表面条件的人捧为大哲学家,这一方面是因为包括专业哲人在内的老百姓们真正在乎的就是那些形式的东西而不是真正的真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真正深奥的哲学几千年里也没几个人真懂,所以即便有人提出真正深奥的哲学也会因为没有几个懂人而需要有那些老百姓心目中的具有虚名的大哲学家来认可,如果那些大哲学家也读不懂的话,那就只有被扔在犄角旮旯里了,也就是说由老百姓来决定的话,一定是具有哲学家的装潢而不是具有哲学家的真正内里的人被捧为哲学大师。
所以,要整死哲学的第二个要点的本质是被称作智人的物种继续把形式上的虚华置于真理之上。很显然这个条件比前面的那个有一些自己不想着如何敬业地把哲学发扬广大却要热心于要整死哲学的大哲学家的条件更容易被满足。
但是,光具备上述两个条件仍然是不够的,因为哲学这家千年老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整垮的,所以还需要把哲学捆绑起来就象屠夫在杀猪之前先要猪捆绑起来一样。而海德格尔用来捆绑哲学的绳索就是重新给哲学下定义,而这一点又突显了哲学大师的名号对于一个哲学屠夫来说的重要性。不过即便如海德格尔这样的被捧为大师中的大师的人物也不是随便给哲学下个新的定义就能整死哲学的,他需要用类似“没有死的猪不能被叫做猪”那样的一个具有必死特征的东西来定义哲学。他做到了这一点:他用了再也没有发展潜力的对于他所关注的那个特殊的抽象存在的研究来作为对哲学的新定义----这就如同说“不会死的不叫哲学”一样。
虽然海德格尔在整死哲学这件事上是功不可没的,他做得还是不够彻底----因为哲学苟延残喘地还是活了下来,这是因为光凭海德格尔一个人来从定义上捆绑哲学是不够的,还需要在哲学的内容上来对哲学进行捆绑,而海德格尔只是孤军奋战的话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这需要象前面提到的捧一个表面上精通哲学的人出来做大哲学家的过程一样需要一个社会性的共同努力,一个team
work才能实现。其实,具体的做法本身并不复杂,在遥远的东方早就有了先例,叫做八股制。哲学上的八股就是给哲学的写作形式上套,然后用形式来限制内容:凡是不符合特定的写作形式的都不算是哲学----这又叫做哲学文章的正规化。
古今中外大家都知道这样一个道理:正规化是管理的最有效的手段。中国历史上有个叫孙子的人正规化一下把皇帝的后宫嫔妃都能操练成军。这是因为凡事一旦正规化之后,就会有一些老大:那些掌权的人物们。相应地,在正规化的体系里面真理自然也就一定要让位给那些掌权的老大了。当然,要正规化一定要有个规矩,而那个规矩一定不能是象西方的亚里士多德和黑格尔或东方的老子的东西那样是常人难以得到的,而应该是老大们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做到的。只有这样才能既让芸芸众生对于他们的老大的地位心服口服,又不会太难为他们自己。而能够帮助他们实现这一点的最有效的措施就是要求每篇哲学文章一定大量地列举历史的文献,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不叫哲学。
从它实施后的效果来看,这种哲学正规化的措施显然比海德格尔给哲学下定义要更加彻底也更加有效,它不但因为先入行的人只要不太懒惰通常对历史文献的了解一定比后来者多因而可以通过论资排辈来保障现有的老大的地位,而且再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可能会出现他们读不懂的没有先例的新哲学来使他们在晚辈面前出丑了。当然,从此以后所有前人没有认识到的而那些耆老们又读不懂的真理也就不可能一步踏入这个正规化了哲学殿堂了,不过那不是专业哲学家们所关心的内容-----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现在反正早已有个高的宣判了哲学的死刑,还有哪位专业哲学家会在乎哲学是否真的会被整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