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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酱面的故事 |
| 一位上海老太向我显摆她做的“炸酱面”。在一个透明的塑料饭盒里,有黄澄澄的面条,也不知是用什么酱炒的;当然,还少不了花里胡哨的配料,什么鸡蛋、肉片、豆干、青豆之类,看着挺逗的。
“您这是哪国的炸酱面啊?”我笑起来。
回想儿时,最爱吃的就是炸酱面。大人在家主厨,跑腿买东西的就是我们小孩儿了。先去粮店买二斤切面跑回家,接着拿个大碗去副食店,先买两毛钱肉馅儿,再花三分钱买一大碗黄酱。那酱是用黄豆发酵而成,呈黄褐色,“黄酱”因而得名。好黄酱有一种掺着酒气的豆香,让人一闻就有了食欲。
黄酱拿回家,先要加点碎肉用油炸一炸,即是所谓“炸酱”。然后,要准备“面码儿”。“面码儿”就是拌面用的青菜,最常用的是黄瓜丝,没有黄瓜时就用白菜心儿。
“面码儿”准备好以后,就可以煮面了。面熟后用笊篱或筷子捞起,控去面汤,然后盛在五寸的蓝边儿大碗里,洒上“面码儿”,舀上一两勺儿炸酱,爱吃辣的再淋点儿辣椒油,最后用筷子拌匀,就可以开吃了。这样的炸酱面,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可以连吃两碗。
炸酱面是老北京最平民化的食品,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好这一口。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一顿炸酱面就是丰盛的大餐,可以用来庆生、待客了。然而,东、西城四合院里的炸酱面和南城大杂院儿里的炸酱面,在品质和口味上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劳苦民众的家里,面条粗、面碗大,炸酱里却很少有肉。
记得有一年我从外地回北京,受朋友之托去菜市口附近的大杂院儿看望他的父母。在那间十余平米的阴暗小屋里,我受到了他父母贵宾般的招待——他们一定要留我吃炸酱面。我不忍他们为我操劳,于是坚辞。可是他父亲(按规矩我叫他“大爷”)把我死死地按在椅子上不让起身,他的母亲(“大妈”)则开始和面。
他家是工人,收入不高,要吃面条都是自己擀。“大妈”做饭很利索,半小时左右,面条、炸酱、还有充作“面码儿”的粗黄瓜丝就一起上了桌。“大爷”递给我一大碗面条,要我自己加炸酱和“面码儿”。那粗瓷大碗的口径足有八寸,里边的粗面条足有七八两,这两样东西就吓了我一大跳。
等到吃起来时,才发现那面条虽粗却很筋道,有嚼头儿;炸酱里没有肉,但炒了一些鸡蛋在里边,倒也可口。一碗吃完,已然很饱。刚要道谢,不料“大妈”一把把碗抢过去,又盛上一满碗新煮的面条!“大爷”说:“哪能吃一碗就饱?别见外,吃!”偷眼一看,“大爷”和“大妈”都捧着同样的大碗在吃第二碗。那就吃吧。好不容易把这碗吃完,没想到又被加了一大碗,推辞也没用。等到吃完面,我都站不起来了。
来到美国后想吃炸酱面,却找不到一家卖正宗北京炸酱面的馆子。自己做吧,又苦于没有黄酱。直到有一天,在店里看见有北京“六必居”的瓶装黄酱卖,苦日子才算到了头。“六必居”以酱菜出名,门口那块匾据说还是明代奸相严嵩的手笔。不过我在北京时,从来没到那儿买过黄酱。瓶装黄酱颜色很深,倒象是炸过的样子,打开闻闻,似乎也不够香。不过海外得此,夫复何求?
我家做炸酱时,先在锅里放两勺食油加热,加入葱花炒香,然后依次加入肉末和半瓶“六必居”黄酱翻炒几分钟即可起锅。炒时不要加水,更不能加盐。如此做出的炸酱,可供3-4人吃一顿面,如有剩余还可以用来蘸小葱吃。梁实秋先生说,在炸酱时加入一些茄子丁则别具风味。以后要试一试。
炸酱面的面条,以中等宽度的鲜切面为宜,大火煮几分钟,以熟透和有韧性为度,不可煮得太烂。“面码儿”以皮薄带刺儿的中国黄瓜(即市场上偶尔可见的“天津黄瓜”)切丝为最好,台湾小黄瓜也还凑合。我家吃炸酱面必备辣椒油,是把干红辣椒碾碎,用钢汤勺加香油在小火上煨出来的。
吃面时,刚出锅的面条拌着炸酱、“面码儿”、辣椒油,再咬上几口蒜瓣儿,哎呀,那个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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