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山下乡”运动 今年,也就是2019年,是“六九届”初中毕业生“上山下乡”五十周年。1969年秋,北京“六九届”初中毕业生“上山下乡一片红”,作为“知青”全部去了黑龙江、内蒙和云南的“军垦”(也有很少数去了农场)。“上山下乡”运动随着“文革”的结束戛然而止。我因为“出身”不好,自己老实,家里又没有“门路”,是在1979年初返城回到北京,开始了自己的一次重新开始。我很幸运,考上了大学。1984年被分配到了国家机关。1990年底又随妻子到了美国;在国外一晃就把自己的半辈子过去了,现已退休在家很多年。 自从有了互联网,后来又有了微信群,我们一起“上山下乡”的北京“知青”们大约有一半左右都保持着联系。在“上山下乡”35周年、40周年的时候都组织了大聚会。今年应该是50周年聚会,秋天会有人组织的。不过我对参加聚会似乎没那么热切的心情。今年初还悄悄地去原农场看了看。我在博客中写了,算是“最后的告别”(第一次返回原农场,也是最后一次);实际上这是内心中对我“上山下乡”的祭奠。 我这里好像灰溜溜的哈,确实如此。我从来不参与讨论“知青”是否“青春无悔”的;因为我根本就是被动、被迫去“上山下乡”的,谁是主动“上山下乡”的,他们去讨论吧。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两千万“知青”中或许有很少的人满怀激情去农村,绝大多数则正相反。我在“上山下乡”之前就不愿意去,可不去是不可能的。 当然,在农场时,我是“积极要求(政治)进步”的,周围很多“知青”都是如此;但大家心照不宣的目的就是脱离枯燥无味的干农活儿,离开没有前途的农场。争取入团、入党,当干部,以至成为“工农兵学员”上大学;在农场时“好好表现”的“知青”谁不这么想?呵呵,说是“投机革命”并不过分。 在农场我只会死命的老老实实干活,实际上内心深处的潜意识里,只是期盼农场的干部能可怜我。谁都会推测到我是什么样的结局——这样的自欺欺人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可以用失落这个词来描绘我返回北京时的心情。在农场时我也知道拼命苦干什么也得不到的;但如果我不去“积极要求进步”,那会让我完全陷入绝望之中。精神上也太痛苦。 上个世纪的70年代,那时国内各阶层的生活水平是多么的低呀。然而腐败现象已经很普遍;在一个单位混得好,“关系”是至关重要的。我一个“出身”不好的“知青”,毫无“关系”不说,又不肯放下自尊对当地干部阿谀逢迎,我当然什么也得不到,也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可我还是苦干;从这种角度分析,我当时真可谓懦弱。现在回顾当年,我觉得那些不肯“积极要求进步”,甘当“后进分子”,就是不好好干活的“知青”做得对!至少他们在潜意识里有着反抗。 这样总结自己的“上山下乡”,那我可是教训颇深;可我毕竟在“北大荒”生活了九年多。这九年应该是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岁月。我形容自己离开农场就如同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我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农场了。这大概是我为什么还要回去祭奠一下。我早就想到了,农场早已面目全非,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可人毕竟是有情感的。在我已经步入老年时,也真该回去看一次。我有种感觉,在农场的岁月总是牢牢的印在脑海里,而后的岁月却有很多很多都记不清了,淡忘了。 国内好像有这样的论调,说当年的“知青”们经过广阔天地的磨炼,现在是怎样的与众不同。我不这么认为。那是整整一代人成为了政治上牺牲品。在我们这个年龄段,城市的初高中毕业生大都去“上山下乡”。我记的我返回北京找工作,被说成是“年龄太大”。可舆论宣传上又称我们返城的“知青”“还年轻”,要努力奋斗。真不知道那时我到底算什么? 有人说,现在国内党政领导人很多都是当年的“知青”;那意思似乎印证“知青”在磨炼中的成长。可当年他们“上山下乡”是甘心情愿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吗? 记的自己返城后,相当长的时间都难以适应城市的生活。是的,我走上社会的第一步就是沦为“知青”,且一去就是很多年。再回到城市我得重新开始,可以说是从零开始。一个人的一生真经不起这样的重新开始。我在大学时,周围的同学有的比我小十岁。我给他们讲述“上山下乡”,他们如同听天书。当时我暗想:“知青”随着“上山下乡”运动的结束就会渐渐被遗忘。其实事实证明就是如此。 40周年我们“荒友”聚会的时候,就有一些人故去了。50周年会更多。再到了60周年,恐怕当年的“知青”都剩不下多少了。谁还能记的那两千万整整一代年轻人卷入的“上山下乡”运动?也就是我们这些亲历者还对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当然,这也用不着抱怨;因为这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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