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玛丽 知道什么是一万个蚂蚁在身上爬的滋味儿吗?胖玛丽揉搓我的后背就是这种感觉。干嘛这么损人呀?您没看见当时的情景,周围的工友们都偷着乐,胖玛丽旁若无人,“…很舒服吧?你一定干得很累了,我打多老远就看出来了。”对,玛丽是个妙龄女子,还有着不少白人血统,可她实在…实在太丑。“天若有情天亦老”(亵渎毛泽东的诗词,罪过),人被造就成这幅样子真是残酷,不!是太不公平。女人怎么能长成这样? 玛丽是这家工厂里的老职工,可能高中没毕业就来干活,现在已经有近十年。可她为什么非对我这个打工的学生这样的“体贴”?我可是有家有业的主儿。她总是色迷迷地挑逗,“我这样关心你,妻子不会生我的气吧?”“你为什么总躲着我呢?”“你瞧瞧,刚跟我说话就脸红了,看上我了吧!”“别人都说我是你的情人!”听听,真让人尴尬。您知道她什么样嘛?卡通木偶!本来个子就不高,肥胖起来显得胳膊腿更短,且圆,像藕;肚子胖大、下垂着,没脖子、双下巴。她的女性特徵都被肥肉所覆盖。别形容了,我不能对她这样的不尊重。“你该对她正色道:走开,离我远点儿!”“她这是性骚扰!”“她过去也对别的男的这样过,都被骂了。你为什么不骂她?”“她的样子多恶心呀!还天天猛吃。这种样子还想勾搭人?”“你别怕伤她的自尊心,玛丽根本不懂得尊重自己。”…… 这些都是工友们对我说的,可我还是不愿意和胖玛丽翻脸,尽管她几天前还有一次更大的冒犯。真正的冒犯!那天休息的时候,我刚要在休息室里歇会儿,忽然看见胖玛丽笑眯眯地又走过来。不好!我急忙起身想找个别的地方,可她竟跟在后面。情急下我一头钻进男厕所。我可不是完全故意,当时还真的有点内急。 当我在尿池子那儿松口气,又怀着对胖玛丽的某种内疚时,隐隐觉得背后有个人,猛一回头,竟是她!毛骨悚然。“啊!”我不由地惊叫一声,尿都化成冷汗出了。胖玛丽怎么可以跟着我闯进男厕所?她见我目瞪口呆,嫣然一笑(“嫣然”这个词用得大概有问题,可我也找不出别的词,而况胖玛丽确实自我感觉挺美好的样子),做个鬼脸,一阵巨响地退了出去。 当天我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办。跟她翻脸?可当时在厕所里时怎么不发作起来?哎,我当时裤子还没系好。找到她郑重其事地说,以后请你别这样。似乎不妥,我一跟她讲话,她顿时会眉飞色舞,根本不听我不流利的英文;只要有男的和她说话,她就高兴(请原谅我对胖玛丽的不敬)。把这件事告诉工头儿?那不好,因为性骚扰可以归纳到犯罪里。我不想伤害这个胖姑娘。 下班刚出工厂门,停车场里又看见胖玛丽站在那儿,明显是在等我。“盾(Dong美国人把“董”的汉语拼音念成“盾”)!我想你该原谅我。”她像鸭子一扭一扭地晃过来。“我知道不应该跟着你进厕所,我知道你生气了。你放心,以后绝对没有第二次了。咱们还是可以做个朋友的,对吗?”说着她伸出了手。看着胖玛丽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也只好和她握手,无可奈何。 可她今天又来揉搓我的后背算怎么回事?“玛丽,我谢谢你了。不过以后你能否别…别这样?”我尽量地婉转地跟她说。胖玛丽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放下手,又在我的肩头拍了一下,默默地走了。看来她心里有些难受。再胖再丑也是女人。她一个年轻女人也是需要男人的。可我是个有妻子的人呀!难道我不骂起来,她就可以如此轻佻、放肆?再说她也太丑(请原谅,是男人都喜欢漂亮女性)。 据说胖玛丽的母亲就矮胖,看来她肥胖有遗传的原因。她的父亲是从墨西哥墨西哥那边偷渡过来的。当年为了能得到美国的合法身份,就和这个又矮又丑的印地安姑娘结了婚。胖玛丽的样子中欧罗巴人种的成份很多,看来她父亲比较偏“白”。当年西班牙占领墨西哥后,与当地印地安土著繁衍了大量后代。美国政府可不认为他们是白人,称他们为hispanics--拉丁美洲人。墨美边境每年都有大量这样的拉丁美洲人偷渡过来,这简直成了墨西哥和中美州五国穷人们的传统。 胖玛丽的父亲与这个胖印地安姑娘结婚只是为了身份,在胖玛丽几岁的时候不辞而别,再也没有回来,所以她对父亲毫无印象。设想一下,胖玛丽能在什么生活环境中长大呀。不过样子丑使她免遭另一种沦落,总算没有不三不四的男人们来找她。可她毕竟是个人,排遣寂寞的方式就只能是吃喝了。镇子上的酒吧和中国餐馆的自助餐她都是常客。还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可肥胖的问题无法解决。看她气喘吁吁的劲头,不知上了岁数会怎么样? 她有时爱没边没沿地吹自己过去也有过几个男朋友,不知边上工友们偷着乐她注意到了没有?她还说等攒了钱就去读大学。嗯,镇子上还真有一所专门为印地安人办的大学,印地安人上学是不交学费的。当然,这所联邦政府出钱的学校十分简陋。学校在镇子边上,没有像样的体育设施,似乎学生都很少,每次从那儿驱车路过,总是冷冷清清。咳,不管怎么说,胖玛丽在这样的大学得个文凭也能找到比现在强的工作,只要她肯吃苦,勤工俭学就行。她已经在这个工厂里干了这么多年,要是想上学早就去了,可见她早就自暴自弃,渐渐地缺少了自尊。我这么讲她并不是说她是个不可救药的人,她的心地还是善良的。车间里有个女工忽然去世,工头儿拿个盒子让人们捐钱,大部份工友们都象征性地拿一、两块,胖玛丽一下子掏出二十元。 那女工生前对胖玛丽极端蔑视,甚至到了粗暴无理的程度。“可我从来对她没有恶意。哎,她到天堂里去了。嗯,天堂里大家都是一样的,那时我和她肯定是好朋友,并在一起跳舞。”说着胖玛丽开始耍活宝,在她套着的特大号T恤衫双乳的位置上贴上两个又圆又红的商标,然后扭动着硕大、滚圆的屁股迪斯科,嘴里大声哼唱着。你别说,那两条藕腿踏得还很真有点韵味,只是浑身那些整块的大肥肉上下一抖动,让你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人们爆发出大笑,前仰后合。胖玛丽便兴奋得忘乎所以。正笑得透不过气,忽见到胖玛丽“含情脉脉”地向这边扭过来,我猛一激灵,差点儿又动了拔腿就逃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