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了一眼佩特拉(Petra)的藏宝库(el-Khazneh),我就确信,这个地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巨大的圆石柱,玫瑰色的山石,弥漫在整座山中的冷峻,一下子就刻在了我心里。在它神秘地消逝了将近两千年后,死亡的阴影被岁月驱逐了,宝藏的传说也早已风干,如今,这是一个巨大的艺术宝库,被誉为“峡谷中的玫瑰城”,“嵌在岩壁上的浮雕宝石”,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佩特拉古城正式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而民间组织的投票,则将其选为世界新七大奇迹之一,其他的六个,别问我,上网查查。
我们一进入到佩特拉风景区,许多当地居民就让我们坐马车,骑马,骑驴,看清楚了我们这几十张大中华的面孔,有人居然大声地喊道:“骑马!”“骑马!”他们大概挺失望的,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骑。那时,我们正攒足了劲准备大走一场,听说,到蛇道入口(The Sig)不过一里半,再加上一里半就到藏宝库了,走吧。只是在回来时,我们的脚步才特别沉重,冯新和田玲不得不骑上了小毛驴,看着他们夫妻被巅的样子,蛮可爱的,拍照。傍晚,当最后的游客往回返时,一个小伙子策马飞奔进峡谷,哒哒哒哒,马蹄声卷起一串飞尘。而另一个骑手,居然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我和丹牛兄一道走在了众人前面,当第一个山洞刚一露面,我们俩立即兴奋了,嗖嗖几步就上了山。群山正在燃烧,火红得发光。一个巨大的岩石滚圆,就在它底下,凿出了一个石洞,方方正正,里面,一人多高,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一时间我愣住了,这就是人曾居住过的地方吗?为什么没有门,不会是为了方便坐在洞口就看满目红山闪闪吧? 这个石洞旁又一个石洞,还没进去,马粪味就呛鼻子了。里面,也没有人居住的遗迹,几堆马粪,还没有完全干透。沿着山坡,我们俩跳着跑着看着叫着,“这有个山洞!”“哎,看看这个!”惊喜连着惊喜,喜悦跳到石头上,滚进山洞里,越到半山腰,突然打住了。同行人已经在眼底的小路上走过来了。不想顺原路返回,我们转到另一个山谷,从一块大岩石上跳下去,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但风走过,水流过,山谷间有条小路隐隐现现,金沙铺就的金色小路,几株野花挡住了路,又一堆碎石,绕过后,沙石也成路,石板也成路,一个个山洞,洞洞红火发亮。 追上了大队人马,又超过了它, The
Sig( 译为“蛇道”,或“峡谷分裂出的小道”)入口前收住脚步。耐住心听导游介绍,他话刚结束,我和丹牛立即开拔,疾步如飞,这1200米的谷中通道,要一步步丈量。对面,星星拉拉走过几个游客,步步慢,沉重从头顶压到了脚底。滴滴答答,马蹄声轻快地从山谷中急速传来。 不愧是蛇道,蜿蜒曲折,仿佛一条蟒蛇在山谷里钻来钻去。宽处,不过两三米,窄处只能容一辆马车驶过。上百米高的山石耸立,几乎遮住了长天,昂首,天只剩下了一道蓝线,也像蛇,弯弯曲曲,扭来扭去,时宽时窄。从天而降的巨大山岩,或挺起鼓鼓的肚子,或瘦身如一个苗条的少女,或凹进厚重的身躯。水痕,在褚红色赤褐色的山体上留下长长的波纹,略微发黑,自上而下,一泻千里,直下,直下。耳朵贴到石头上,似乎听到了远古的水声。 偶尔,一棵孤树廋弱地在夹缝中挺出赤裸的身子,小小的野花,则在一片花瓣上染透了淡黄,一弯绿草,青翠欲滴。挺拔的竹子在山洼里长着,多了点,似乎是人栽种的。绝壁最上面,几簇野草,几片青苔,微微发亮。天光要直射下来,却被凸出的山石挡住了,只留下明亮在半空中闪耀,巨大的阴影黑红,在谷中飘来飘去,散发着一丝丝凉意,牵动着微风。 佩特拉的岩石是一座色彩的宝库,褐色、红色、红褐色、淡蓝色、橘红色、暗红色、黄色、紫色、绿色和红黑色,色色俱在。或如飞瀑从天而降,或如楼梯旋转上升,或如波浪层层推进。它们流啊,流啊,在这里凹进去,那里凸出来,翻过山骨,跳上峰顶,正尽情地泼墨,突然,天崩地陷,它们就停在了那里,成了千古绝色。人说到,世上只有两个峡谷拥有这般绝色,就是这里和美国亚利桑那州的羚羊峡谷。就像英国诗人威廉贝根所写的《致佩特拉》那样:
令我震惊的惟有东方大地, 玫瑰红墙见证了整个历史。 (注1) 古老的传说中,这是“摩西之谷”,当年,摩西曾经用手杖敲击峡谷,于是泉水喷涌而出,峡谷一侧的石壁上,齐腰高处,开凿出一条长长的水槽,纳巴特人用来蓄存雨水和从摩西泉眼引来的水,储存在城中心的大池塘中,供人们生活之用。
如今,水已干枯,只剩下这半尺宽的水道随着蛇道弯弯曲曲,在有些石壁上,水道已经断裂,有些地方,暗红色的沙子堆满了水槽。蛇道也是如此,当年铺就的一块块大石板,如今,有的也已经残破了。只有马蹄,还荡漾着千古依旧的回声。 水槽之上,时而,绝壁上凹进一个神龛,昔日,这里供奉着纳巴特人信奉的神明:Al-Uzza(马兹神)和Dushara(朵莎拉神),朵莎拉神像只雕刻出了眼睛和鼻子,没有嘴,据说,它代表着神明什么也不说,只是用眼睛注视着世人。到如今,神龛大都空了,剩下的神明也都模糊了,连眼睛也不见了。行路者如我,连细细看一眼它们的兴趣也没有,倒是当地人拦起了几个地方,拍照,交钱。倒是一块像大象的巨石至今吸引着人们,史麟承和林以真夫妇回来时,我还在那里为他们拍照,而拍照mary及柴志达和柴蒋笃平夫妇时,他们正坐在一个长条的石头上,以之为长条椅子。曾为华欣、程亚安和三个当地人一同拍照,刚照完阿拉伯小伙子的满面笑容,就大喊,一美金!我撂下他俩付钱就走人,走累了躺在石板上看一线天,起来,又大步流星地狂奔。
2015.3.9日写于以色列, 修改于16/17日 注1:转引自,《寻找失落的城邦》(FINDING THE LOST CITIES)吕贝克·斯特夫 等著,陈忠荣 邱望季 闰惠平 费文娟 编译
(以上三张转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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