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有一棵樹,從它才一兩尺高開始,我就認識它了。幾年來,每天散步都會看到它,但卻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於是,就私自給它起了一個小名:小絨頭樹。 每到四月中旬,小絨頭樹的枝枝杈杈,就冒出了許多絨乎乎的小腦袋,一開始是灰白色,上上下下都是細毛毛。三五天后,絨毛內透出點點橘紅色、黃紅色。真真是轉眼之間,彩色小頭大爆炸了,無數絢麗的花蕊噴放,如禮花。 但只有天晴晴朗朗,才能看出那奇異的色彩。 那日夜裡下了小雪,第二天天晴了,出太陽了。我走了還不到一半的路,就看到樹枝上的雪花化了,“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草坪上薄薄的一層白雪,立即被砸出來了一個個小坑,從坑底冒出一根根小草,綠得閃光。


不好!小絨頭樹上的雪花肯定化了。我趕緊抄近路直奔它而去。一見面就看到它流淚了,似乎對我說:“你來遲了,再也看不到我身披着雪花。” “對不起。” 我看着絨花,絨花也在看着我。團團絨毛更純淨了,灰白色濕潤,水色里一點點光。這一滴淚,那一滴淚,是歡喜的淚珠吧,晶瑩裡帶着幾絲柔軟。 我們用身體耕種橘黃色,耕種橘紅色。 是的。一行行,從下到上,從上到下,一條黃紅的壟上,又填了一個個小窩,褐色的,有點硬,有稜角。當年下鄉種地時,我就是這樣在壟上踩下一個腳窩,撒幾粒玉米種子,然後,培上一點土,一個小窩,黑色的。 嗨,說像菠蘿你們不生氣吧。菠蘿熟透了,外皮就是這個顏色,金黃。裡面是甜的,你們的裡面呢? 抬頭,天也在看我,水藍色進入心中。 退幾步,當小絨頭們與藍天一起看我時,它們心裡柔和,掉下銀色淚珠,一滴,又一滴。 杜甫曰:“感時花濺淚。” 2022.4.20 寫於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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