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惊喜,绿肥红瘦的竟是你! 范学德大惊大喜,原来它叫Malus coronaria,海棠!更具体一点,北美海棠(Malus 'American' )。错,错,错,我一直把秋海棠视为海棠,浑不知秋海棠是草本植物,而海棠是木本植物,灌木,小树。天哪,听了说了这么多年海棠这个词,竟从来没有把任何一棵开花的小树认作为海棠。 海棠是花树。 最近这三十年来,我无数次看过它,年年春天都会看到,昨晚还整理了它们的照片,又一次惊叹,密密麻麻的花。今早上再次立志,我该写一写它们的浓妆之美了。它们在我的相册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写,就要卸妆了。于是,我写了以下的开头—— 立冬了,冬令时过了快一个礼拜。窗外的大树上,只有几株还残留着几片残叶,要是再来一两场大风,它们就都落下来了。几天前一场大风呼呼作响,落叶纷纷,随着风飘荡,旋转,翻腾。 我怀念绿叶,更怀念那些开满了红花的花树。但它们叫什么名字呢,我好奇了,上网查,竟然是海棠。Malus 天哪。 愧喜交加。孔老夫子说得好啊,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我无知了,竟然不知道海棠的名。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生活在中国北方,从未见过海棠树,且误将秋海棠视为海棠,先入为主,以为海棠就是秋海棠这样的,所以就不探究真相了。尽管但这么多年见过它无数次面,却没问一句尊姓大名。幸好,今天知道了,好开心,一声惊叹,原来是你。 春天里,丁香花谢了,海棠花就开了。这时,小区里家家户户的草坪也全都绿了,橡树、枫树和杨树也冒出了新叶,长长的柳丝由鹅黄变成了嫩绿,从地面到半空,绿意盎然,似乎什么也压不住了,或者,无法配搭。 就在这时,海棠开花了,这家一株,那家几簇,一树树红色成团,在几米高处,红与绿,绝配。 海棠花很小,很多,也就几日的功夫,它们就挤满了枝条,密密麻麻的,那红粉之气,似乎让树干喘不过气来。我甚至觉得它们太多太艳了,有些俗。好在绿色浓,能衬托住。散步时,在几十米外看海棠树,那是一团梦,红粉轻柔,模糊,欲飞又止,无言。 这就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浓妆”吧,丰腴之美。华丽。 “淡抹”需要近观,走到海棠树下,仔细端详一朵小花,一朵就足矣。哇,好清秀,小碗型,红花面,红里透粉,粉中带红,丝丝花脉,深红。几点鹅黄,正在几根花蕊的头上,是桂冠。有时,一只小蜜蜂落下,带来一缕清风,扬起红波数道。 最美的的海棠含苞待放之时,一个个小红苞如豆,红豆,借用古人的诗意,多少相思就在红豆中。 因着写这篇文章,对海棠花的思念竟然多了几分亲切。那是我查到了几首与海棠有关的中文诗词。 苏东坡在《海棠七言长古》中有几句说得特别地道: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对了,凡花草树木,皆有其独特之美。就如海棠的丰腴之美一样,这出于自然,本乎天性,饱含着造物主的美意。 苏东坡的七绝《海棠》 ,大概是最美的海棠诗了。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后人解释,后两句的典故说的是唐玄宗与杨玉环的一段韵事。出自《海棠谱》转载的《冷斋夜话》:“上皇(唐玄宗)登沉香亭,召太真妃(杨玉环),于时卯醉未醒,命(高)力士使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上皇笑曰,岂妃子醉,是海棠睡未足耳。” 海棠花没有睡够,妙语,贵妃花。此后“海棠春睡” 成为后代文人骚客不断吟咏、描绘的题材。 在《红楼梦》中,曹雪芹也借林黛玉的笔写了一首七律:《咏白海棠》。其中两句绝美:“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写花乎,写人乎?高洁。 我最熟悉的是李清照的《如梦令》 :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明白了,李清照看到的是海棠树,在海棠花要谢了的春末夏初,又一夜风,又一夜雨,绿叶长得更大了,绿肥;花已残,但余韵犹存,淡粉,是红瘦。 2022.11.12 回忆芝加哥的春夏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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