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中国不再出现极其可怕的一幕 范学德 我终于在大年初一凌晨三十分赶回老家凤城,但还是晚了一步,家里人已经在年前祭过了父亲。 我和姐姐哥哥一起去了埋葬父亲的那个山头。它在凤凰山脚下的王道沟里面,快到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下了出租车,然后,沿着山坡边的小路,往山上走。山不高,是个漫漫的高坡,路过几户农家,偶尔有狗叫,但狗都是被铁链拴着。最后的一面坡有点陡,我和哥哥拉着姐姐上来了。姐姐老了。 走到陡坡上,翻过一个山梁,,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坟,孤坟,四周大都是板栗子树,冬天,叶子都落光了,只有秃秃的树枝向四面八方伸开。落在山坡上的树叶,被盖上了薄薄的一层雪。坟旁边有几棵小松树,是家里人多年前栽的,现在已经长了半人高。坟前,黑色的纸灰还在,还有爆竹的灰烬。 我默默地站在坟前。 我心中在流泪。 那泪水流了许多年。 “爸……” 沿着山梁的一条小路回家,弯弯曲曲的山路,有的地方是背阴面,雪还没化,有点滑。过了两个小山坡,看到一群人正在一个新坟前哭泣,人穿着白色的孝服,坟地披着白雪。 再走过一段山路,突然觉得路有点熟悉。二哥问,学德,你还记得不,我们小时候上山打柴,就是从这条回家的。 我点头,记起来了,怪不得这么熟悉。 哥哥说,你记得吗?咱们怕被生产队堵上,就抹黑偷偷地回去。 我点头,说,我记得。 哥哥说,前面那段路,你忘没忘?就是那个乱坟岗子,埋死孩子的地方,三年灾害那几年,这里的死孩子可真多阿。 怎么可能忘记。有的死孩子埋得不深,都被野狗或者狼扒出来了,吃得只剩下了白骨,横七竖八地在荒地上。哪一次见到都吓个半死。 如今,那里已经长满了树,根根野草。看着它们,我记起来的不仅有昔日的情景,还有那心中的恐惧,那几年一直挨饿,饿得死去活来。幸运,我没被饿死。 那些活活被饿死的孩子,还有人纪念吗?还有,那造成三年大饥荒的国家领导人及其团伙,他们直到死也没有认罪! 初稿完成于2006.3.15
2023.1.15 修订





(德国二战的 达濠集中营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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