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一條非常重要的路......

            范學德

小溪穿城而過，城叫Charlotte，夏洛特；小溪叫Little Sugar Creek  ，小糖溪。從1995年起至今，夏洛特就一直是美國第二大銀行中心，又是全美千禧年一代移居最多的大城市。大概從最初堅稱起，小糖溪就與城一體。十多年前，小糖溪旁邊修建了一條綠色通道（Greenway  ），簡稱綠道。就這樣，有了Little Sugar Creek  Greenway ，小糖溪綠道。 去年從夏到秋，前前後後，我在這條綠道上散步將近一個多月，有時和女婿女兒一起，更多的時候，是和狗一起，按照我女兒小時候的中文說法，它是女狗，名叫娜拉。

小糖溪綠道從夏洛特市城北的一個公園開始，穿過市中心一直流到南卡，全長30英里長，但還沒有完工。柏油路鋪就的人行道就在小糖溪邊上，溪邊有小山坡，有青草地。早早晚晚，許多人或跑步，或騎自行車，也有幾個人走，其中一個是我。

從小區剛出來，就進入了小糖溪綠道，入口處的幾戶人家背後，一大片空地，長滿野草，草地盡頭是樹林，好幾次，或清晨，或黃昏，六七隻野鹿出沒，它們看了看我和狗在一起，似乎有所不屑，跑了。跑到小溪邊上的灌木叢中。而小溪那一側的土坡上，黃昏時，時常看到野鹿，大都是兩隻，在野地里吃草，閒逛。

            最妙的一次是在黃昏，五六隻野鹿走進小糖溪，喝了幾口水後，逆着水流而行，走了不遠，看到幾棵樹，也許是這些樹的葉子特別，野鹿們居然站在水中停下來了，它們仰起頭，吃樹葉。

            如鹿渴慕溪水，賜給我們今日的飲食，這兩句話連在了一起，水是清水，源源不斷。綠葉上沒有殺蟲劑，也與化肥無關。主啊，你賜給我們每日的食糧。

            我們，不僅有人，也有這些動物。

            在這一條綠道上，會看到許多動物，大一點的就是鹿。有一次，當我和狗順着綠道穿過公路橋底下時，那一側的大橋墩邊上，沒有鹿，但突然幾隻野鹿走了過來，改一下魯迅說的話，橋下本無路，鹿走多了，就出了一條小路，一些野草被踩倒了。

往往都是娜拉先嗅到鹿。有時，隔着十幾米寬的水面，它居然聞到對面的小山坡上有鹿。仔細看，果真在林間。而在這一邊，野鹿往往從林中走出來，一個，一家，或一群。

溪水中常見大青鷺，它大都是單獨一個，站立，沉思，見我們打擾了它的思考，鳥飛起，雙翅在溪中留下一道青光。

我帶着Nala走走停停，有一日竟走了將近15公里。都累了，它喘氣，我也喘氣，不過，我的嘴沒有它張得那麼大。正好路邊一公園，公園邊上有個飲水機，上面是供人喝的，我近前。下面有個水龍頭，水龍頭下有個水盆，是給狗用的。狗不會擰開水龍頭，我很高興為它效勞。

中文詞，遛狗，我覺得遛字有損於狗的尊嚴，更何況女兒和女婿把狗當成了孩子，“寶貝”，“親愛的”叫個不停。自然，Nala狗被我譯成娜拉後，與易卜生的名劇《玩偶之家》會牽上一點關係，那裡的女主人公就叫娜拉，這兩個娜拉字面上雖然不分彼此，但還是有分別的。那位娜拉最後離家出走了，這位娜拉曾是流浪狗，被我女兒領養了。

它特別粘人，估計是怕被拋棄了。

我離開的那天早上起了個大早，領着娜拉在小糖溪綠道上溜了四五公里。女婿要送我去機場，當我拎着行李箱站在車道上時，娜拉站在二樓的窗戶上盯着看我。女兒說，娜拉看了四個多小時。我想它是在等我回來。

但它似乎不知道，我會回來的，並且，再也不會離開它。

初稿於2022.8.26

完成於2023.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