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一步,能说咎由自取吗 范学德 今日之我与昔日之我的对话已经有好几篇了,接着写,该是二十岁那年,我到丹东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政治系教书,自然,这是那个黑暗又荒唐的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件鬼事,我那时别说没上过大学,就连高中毕业,也是初中高中加到一起才四年。但却被中共丹东市委选去教大学。 那时我还不知道希腊哲学的名言:认识你自己。那需要等到四年后。成为我座右铭的是一句中国的老话:特立独行。但我真知道它的意思吗?立,立什么?行,走什么路?其实,我虽然表现得与他人有点不一样,但骨子里,我还是随大流,这大流就是所谓的伟大领袖指出的革命道路,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成为毛主席的好什么?好农民,好干部,好学生? 我不知道我自己,即使知道了一点,我也没有勇气成为我自己,那就意味着成了敌人。若是敌人,那就不叫人了,也不会被当作人对待。 也许,那就是最深的恐怖,绝不能成为党和人民的敌人。 在这样的恐惧支配下,人不可能有自我,也不可能成为自我,他只能成为党我,党徒,或者,一块党砖,一个革命事业的螺丝钉。成为 集体人; 单位人。
这是自我的悲剧,也是社会与时代的悲剧,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洪流即红流中,一个人,绝无可能成为自我。 退一万步说,即使成了我自己,若无上帝,若不与上帝相联系,那个自我也是空空如也,罪痕处处,不过是虚无,是一阵风,一片雾,一缕青烟,来,去,全无一点根基。 二十岁那年我还想不了这么多,只是独自一人,夜深人静思想自己时,感到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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