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母亲的日子里 1 范学德
1、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走了 2006年九月四日晚上,我从堪萨斯飞回芝加哥,到家时快到十点了。妻子把热好了的饭端到饭桌上,让我趁热吃。我吃了不到一半,她忍不住了,对我说,学德,妈去世了。我愣住了。她接着说了些什么,我全都听不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我才注意到妻子在流泪,就安慰她说,别难过,你知道,是上帝把妈接走了。她连连点头。她说,二哥昨天就来电话了,告诉妈走了。我怕影响你讲道,就没有告诉你。 我说,我知道了。当时我正在一个福音营布道。 儿子搂着我肩膀,轻轻地揉我。女儿一边流泪一边说,爸,我想奶奶。 当着妻子和孩子的面,我强忍住了眼泪,匆匆地吃下剩下的几口饭。我说,别担心我,你们休息吧。让我静一会儿。 我听电话录音,二哥留言说,母亲于九月三日下午四时离世。 我妈妈走了。 她的名字叫杨崇珍。 家人都上楼了,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四周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心里憋得要死,突然,泪水像泉水一样地流出来,我一边无声地哭泣,一边呆呆地看着前方,脑袋里老是转悠着一个字:“妈”。 妈妈走了,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走了。 妈,今生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心碎了。 主啊,恳求你赐我妈妈安息,在你的爱中永远安息。
母亲这一生从来没对我说过一个“爱”字,我也从来没听到她对姐姐哥哥和弟弟说过这个字眼。母亲用的词是“疼”,是“心疼”。“你们哪个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我能不心疼哪。”母亲曾经亲口对我说过这句话,并且不止一次。 自从把我带到世上来,母亲一直心疼我,尤其是三年大饥荒,看着我们兄弟姐妹饿的死去活来,她疼得心都碎了。即便如此,妈妈仍然去心疼子女,一直到死。 慢慢地接受了母亲已经走了的这个事实,我站起来,给在中国的姐姐和哥哥打电话,我说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我都记不得了,大概就是彼此安慰吧,兄弟姐妹六个,就我一个人在国外,他们很担心我,劝我别太伤心。可我的心已经麻木得好像一块大石头,什么宽心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放下了电话,我坐到了电脑前,开始写我对母亲的无限思念。已经是九月五日凌晨了,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心被悲伤浸透了,阵阵发痛。我一边打字,一边流泪,写了一会儿,就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安静了一会儿后,我祷告,我流泪,我继续写。就这样,断断续续,我写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我什么也写不了了,心中只有一个祝愿,那是来自上天的祝愿: “愿永恒的真光照亮她,使她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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