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否如白晝一樣美好？

                                      范學德

昨天是禮拜天，我到溫莎華人基督教會講道，往返開車三個多小時，有點累。晚上，下小雨了，雨點稀稀拉拉，微微涼。我讀《凱爾特祝福》（《Celtic Benediction: Morning and Night Prayer》）的片段。這是約翰·菲利普·紐厄爾（J. Philip Newell）寫的凱爾特靈性祈禱書，於2000年出版。我今春去多倫多，於英凱牧師推薦了這本書。讀後，頗受教益。該書以一周七天為結構，每日的晨禱和晚禱，主題對應《創世記》的創造順序。

我讀周日晚禱：光。“起初，哦上帝，你的靈掃過黑暗，遂有光。在今晚影子拉長之時，哦神，我守望你那不可熄滅的光。 在白晝亮光漸褪之際，我尋找那在你創造之心燃燒的火焰。在這夜晚寧靜的時刻，我因你永恆存在的確信而安息。 ”

讀罷，我陷入沉思，黑夜是否如白天一樣，也是美好的？

大衛的詩，耶和華啊，“,,,,,,黑暗和光明，在你看都是一樣。”(詩139：12) 在上帝的創造中，黑夜與白晝，都有其不可替代的獨特價值和美感，彰顯着上帝的全能與恩典。

九點半，雨停了。今天才走了六千多步，太少。我趕緊出門，在小區漫步。

路燈散發出橘黃色光芒，照亮一隅，暗淡一角。濃雲條條，星星隱沒。知了的歡叫此起彼伏，這兒群鳴，那邊獨唱。聲高，聲低。對不起，差不點踩到了小青蛙，暗夜中，它是尋找今日的飲食嗎？遠處的牛蛙“呱呱”大叫，會不會驚醒池塘里的小魚兒？夜間覓食的，還有棕熊、狐狸、郊狼，蛇，等等。憶起那年在太浩湖畔，夜裡熊翻動垃圾箱的響聲。上帝賜它們敏銳的視覺與嗅覺，黑夜成為它們的白晝。密涅瓦的貓頭鷹在黃昏才起飛，誰賜給它們如此的智慧？老鼠常常在夜間四處行動。

白天到處蹦蹦跳跳的小松鼠，不見了蹤影。白尾鹿，在何處安睡？鳥兒歸巢，歌聲暫歇。玉米，會在夜晚發出拔節的聲音嗎？

一戶人家的車庫門大開，男人凝視着電腦大屏幕。有的人家熄燈了，有的還亮着。遛狗的迎面而來，我幾次側身讓路。一個中年男輕聲說：“晚上好”，夜間的問候，溫暖而又稀缺。

勞累了一天的人，有幾人已入夢鄉，主啊，求你賜給他們安眠。還有人在夜間獨自嘆息哭泣嗎？願主擦乾他們的眼淚，把他們的嘆息捧在手中。

看手機，我已經走了一萬三千多步，很好。《約伯記》中寫到，上帝 “他使人夜間歌唱。”（伯35:10）。現在就是歌唱的時候，我默默地低吟：“奇異恩典，何等甘甜……”夜幕出現了幾顆孤星，它們也在歌唱嗎？我聽不見它們的聲音，卻見星光一閃一閃。

微風漸涼。

回到家中，重讀聖十架若望的《靈魂的黑夜》 ：“在一個幽暗的夜晚，/ 帶着渴望，燃着愛的火焰，/ 哦，幸福的際遇！/ 我悄然離去，無人察覺，/ 我的居所已然安寧。”

        再讀默頓的《夜之靜默》（In Silence）：“安靜吧。/聆聽牆上石頭的低語。/沉默吧，它們試圖/ 訴說你的/ 名字。/ 聆聽 / 那活着的牆。/ 你是誰？/ 誰/ 是你？你的 / 沉默屬於誰？/ 誰（安靜）/是你（如同這些石頭 / 般安靜）。不要 / 思考你是什麼，/更不要想你未來會成為什麼。/ 而是 / 做你自己（但你是誰？）做 /那不可思議的 / 你所不知的自己。/ 哦，安靜吧，當你 /依然活着，/萬物在活神的沉默中/ 存活。/ 讓黑夜成為你的沉默，/讓你的心成為世界的讚歌。

心被震撼，平靜下來後，耳邊響起神聖之聲：“你們要休息，要知道我是上帝。” （詩46:10）

於是，我安然入睡。

2025.8.4 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