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演习和军事训练

    邓小平“文革”后，在1981年9月搞了华北大军演。这是建国以来，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实兵合成演习，动用部队十一万人。邓小平对建国以后的军队建设相当不满，特别是1979年初对越的边境战争之后。他认为军队是打仗用的。既然如此，就必须不断地现代化和实用化，同时加强正规化训练，以担负保卫国家的重任。

    其实“文革”中中国人民解放军还是有点军事演习的，但规模不大，多是地方性的；主导思想是搞“人民战争”，针对可能的“苏修”大规模机械化军事进攻，打一场防御性的，军民结为一体的针对性战术防御。记得1970年代在黑龙江省北部也搞过这种军演。各个国营农场抽调“知青”中的武装基干民兵参加。我所在分场有北京“知青”参加，回来后讲述了一些演习中的事情。

    军演中一个最重要的项目是民兵打坦克。演习之前，解放军军演部队派来些工兵帮助“知青”们制作炸药包。炸药包的制作很简单，但毕竟有危险。因此负责指导的解放军战士一个个地手把手地教。无非就是雷管接到拉火装置上，然后将炸药和带有拉火装置的雷管用帆布里三层外三层地用绳子绑起来，做成炸药包。当然，拉火的绳子得露在炸药包外部，不然怎么拉火？炸药包还要和一个大约一米五长的木头杆子绑在一起；在炸药包上还要安上两个大铁挂钩。干什么？好往坦克炮塔上能挂的地方挂呀。挂上就拉火。就这么打坦克吗？坦克是傻X？住嘴！哪儿来的那么多疑问。

    “知青”在战士的帮助下做好炸药包，这小小的炸药包就一个个被收走了，说到时候演习的时候用。叫参加打坦克演习的“知青”自己保管不行吗？“老虎拉车――谁赶（敢）”。万一哪位不想活了，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拉炸药包怎么办？其实那炸药是威力不大的硝铵炸药，而且只有一小管。那能炸毁坦克吗？先生，这是演习，打仗的时候才用威力巨大的黄色炸药哪。什么？！就用炸药包去消灭“苏修”的坦克？我说，您怎么又问上了？活得不耐烦了您就使劲问。让您“军事演习”您就听喝就行了。记住，“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战士刀山敢上，火海敢闯”。您还甭说，就这一小管硝铵炸药也不是闹着玩儿的，炸瞎个眼睛还是富富有余。

    过了一天开始军事演习。项目是单兵炸坦克。参演的民兵们一个个都在一条土路的坡下隔开几十米卧倒，每人持炸药包做好准备。一辆轻型坦克缓缓开了过来。教官，也就是带队的解放军战士先做示范动作。他看到坦克开过他卧倒的地方后就跳起来，拿着炸药包在坦克的侧后猛冲上去，举起带炸药包的杆子，在坦克炮塔上找个地方一挂，然后一拉炸药包的导火索，就地一滚，又回到了坡下。“轰”的一声炸药包爆炸。得，单兵炸坦克成功。别把坦克真的炸坏喽。看您说的。就一小管硝铵炸药。那坦克是纸糊的？可这坦克开得这么慢。真在战场上坦克能让您这么炸吗？嘿－－我说，这是演习，您懂不懂？坦克开得飞也似的，还把胆敢炸坦克的民兵轧死十个八个的，您就满意啦？我看您像“阶级敌人”。

    轮到民兵们上了。一个个极其勇猛地冲上去，在坦克上挂炸药包，拉导火索。“轰”“轰”“轰”，炸得不亦乐乎。正“炸”得来劲，忽然猛听到“轰隆”一声更大的声音，那轻型坦克当时就停了。炮塔里钻出个坦克兵破口大骂，意思是“你们真想把我们炸死吗”。大家都愣了。怎么回事？原来其中一个炸药包里的炸药放多了，估计是两管硝铵炸药。这点炸药就要把坦克里的人炸昏啦？嘿嘿，您以为中国那会儿的轻型坦克的装甲有多厚？慢着、慢着，这炸药包不都是在战士们的指导下包起来的吗？怎么有人多放了炸药竟没看见？是呀，就是没看见嘛。鬼使神差的，一个炸药包里竟然多放了一倍的炸药。这要是在多放几管炸药，我军的这辆坦克就“光荣”报销啦！啊――，这可是阶级敌人破坏！

    后来呢？不了了之呗。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被“阶级敌人”多放了炸药的炸药包是谁包的了。这事儿就算是个乐子吧。可这种军演有实际意义吗？有啊。“政治”上的作用嘛。这叫“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那个年代“政治”是压倒一切的。

    咱们哪，也别光挤兑那年头儿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文革”中军队的基本军事训练还是有的。队列练习、刺杀、射击、投弹、负重行军等等，每天都紧张着呢。我们分场附近就有铁道兵的生产部队。我们赶车路过时，看见部队农场的战士们没事儿就军事训练。一个个认真着哪。

    我们农场武装基干民兵连到时候也集训，有些军事训练。班进攻和排进攻都有。农场武装部的干事都是部队转业小军官，他们做我们的教官挺合格的。有依托一百米射击都能打优秀或者良好。投弹基本在五十米左右。这都是在部队训练出来的。我去集训的时候相对喜欢他们指导我们进行班进攻和排进攻训练。不然成天练瞄准和投弹，要不就队列练习和刺杀动作，真没劲。

    最基本的班进攻是一个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每组三人；另外第四组是机枪组。三个小组对正面之敌实施强攻，交替掩护，接近敌方阵地。一个小组持枪哈着腰突进时，另外两个小组掩护射击（没子弹，拿枪瞎比划）。三个小组接敌时需不断选择有利地形卧倒，和跳起来冲锋。我认为的“有意思”就在这里。和小孩儿玩打仗差不多。排进攻就是三个班交替掩护进行正面进攻。另一个班是重机枪和掷弹筒地干活。

    这活儿小伙子干差不多。可武装基干民兵中还有“半边天”哪。她们也得进行班进攻训练。这些姑娘们动作实在太慢，半天卧不下去，好不容易卧倒了，爬起来又扭半天，一个个还嘻嘻哈哈，急得武装部干事直跺脚。我们这些小伙子在边上笑得前仰后合。忽然，看见一位姑娘卧倒特迅速，“扑通”一声就卧倒了。嗨，踩着自己的鞋带啦，一个“平板”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龇牙咧嘴的。呵呵，小小的军事训练出现了“伤亡”。

    想到这年轻时候的故事，让我不禁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