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无天的岁月 “文革”之初的1967年初夏，我和小伙伴们已经在头一年的“停课闹革命”后无所事事了一年，成天就是在街头胡闹。不过那个夏天造反派火烧英国代办处的事儿好像没有太深刻的印象。1969年初，我父亲因被查出是“国民党特务头子”被关，我们家也赶到北京市东城区南小街里的一个大杂院内居住。此地距离被烧毁的英国代表处很近，以后的岁月我曾多次路过那里。虽然事情过去多年，但那被烧过的办公楼依然无人修缮，当然更不会有人在内办公，静悄悄的，寂无一人。楼是红砖砌的，好像有三层的样子，火烧过的门窗居然还看得出黑漆漆的颜色。原代办处外边本来就有一道铁栅栏拦起来，后来只是在铁栅栏的门上多了一把生了锈的大铁锁。办公楼前是个不大的院子，水泥地面上已经长成很多杂草。这里曾发生过和“义和团大叔”干过的类似的事儿，既愚蠢又狂乱，歇斯底里。 最初我见到这被火烧过的残破的楼房想到的是，这小街里当年居然能挤进上万的人群？要知道，南北走向的南小街本来就是条很窄的街道，而英国代表处的办公楼则在南小街里的一条更小的街道上（具体路名忘记了），甚至您可以说这是条大胡同，勉强让两辆小汽车错车。 这两天我在网上查阅有关资料，当年中国大陆的人们无法无天的情形又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呈现，令人感叹。那病态的岁月建筑在人的愚昧之上；“文革”有预谋的爆发，却无法有序地收场。共和国原来那点可怜的法律也荡然无存；火烧英国代办处是那个可悲、可怜、可恶的时代的一个缩影，一个印记。我当时是个小学六年级的孩子，懵懂的我似乎还挺习惯这种无法无天的日子。我们跑到北京工人体育场看过“批判彭、罗、陆、杨”的大会，爬到体育场的最上边撒传单；北京工人体育馆里正在开万人大会，我们冲进去胡乱地放“二踢脚”（一种爆竹）；有时夜里冲进其他小学，进行“打砸抢”等等。这些荒唐事儿都是在某种冥冥中暗示下，身不由己地疯狂地干了起来。那些日子您可以说中国人老老少少都有着崇拜毛泽东的狂热；可伴随着这种病态的狂热是愚蠢；没有最愚蠢，只有更愚蠢。一个社会没有了丝毫的法制，再不提倡理性，发展下去就是自相残杀。“文革”闹腾了一、两年后各地出现的所谓“两大派组织”和“武斗”就是写照。激情这种玩意儿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非常可怕。 我记得因为自己“出身”不好，在街道上屡屡被打得头破血流。后来是一帮子街道上的所谓“流氓团伙”的小痞子们搭救，让我感到“哥们义气”的“实实在在”。渐渐地，我在他们中间也学会了上来就打，凶残而冷血。当然，“文革”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毛泽东终于动用的军队和工人来维持秩序。我们这个岁数的人，说到学校的“军宣队”和“工宣队”应该都很熟悉的。接下来，我们很快被“上山下乡”的浪潮卷到了农村。 对“文革”的痛定思痛，就是一个社会一定要建立健康的社会秩序，提倡理性；而这两点在今天中国大陆还非常、非常的遥远！因为健康、理性的社会秩序所依据的社会制度在中国还没影儿呢。中国大陆目前不尽人意的地方比比皆是。尽管如此，目前中国的状况也比“文革”之初好些。人如果觉得再没有法律来约束自己，再没有道德制约自己，那就和动物差不多了。 人性有真善美的一面，也有假恶丑的一面。如果一个社会没有法律和道德在起作用，这便是个兽性大发的社会。您看我们的网上世界为什么如此臭不可闻？就是因为没有“游戏规则”。您说，嗨，这里不过是个虚拟世界，别太认真了。那当然，也真无法认真。但您可以从这臭不可闻的地方体会出，现实社会中如果不存在对人性的种种限制，那我们只能退回到蛮荒时代。嘿嘿，真要是“虚拟变成了现实”，只怕是网上嚷嚷最欢的主儿马上得闭嘴，因为比他们胳膊根儿粗的人有的是，人家上来就往死了打。 附录：火烧英国代办处事件（摘编） 火烧英国代办处事件是发生在文革期间的一起涉外事件。1967年5月，香港发生了六七暴动，8月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王力、关锋秉承林彪、江青的旨意，煽动造反派夺了中国外交部的权。8月22日，外交部造反派和首都红卫兵一万余人，以“港英疯狂迫害香港爱国新闻事业”为由，聚集在北京英国驻华代办处门前召开“首都无产阶级革命派愤怒声讨英帝反华罪行大会”。会后以英方逾期不答复最后通牒为由，冲进英国代办处，放火烧掉了办公楼，造成英国代办离任回国。事件发生后，英国民众到中国驻伦敦的代办处外抗议。中方人员与民众及伦敦警察发生冲突，多人受伤。这起事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起涉外事件。 文革大案：英国驻华代办处纵火记 1967年8月22日晚，北京的一批造反分子冲进英国驻华代办处，揪斗了英代办及其所属官员，至22时，点起一把火，烧毁了英国代办处，然后喧嚣而去。次日，英国向我国提出强烈抗议，要求严惩凶手，赔偿损失，赔礼道歉。各国驻华外交官见此情景，多数认为中国政府已失却对造反派的控制能力，致使国际公约赋予外交机构的权利遭到肆无忌惮的践踏，外交人员的人身及财产安全无有保障，因而纷纷撤离人员，甚至关闭使馆。国际舆论一片哗然，惊呼中国掀起了“第二次义和团运动”。这一事件大致可分背景原因和直接原因两个方面。 背景原因 火烧英国代办处，是在特定背景下发生的愚蠢而恶劣的事件。总的背景，是文革乱世使然，具体背景，则是极“左”的外交路线作怪和外交大权一度旁落在造反分子手中。 为了推行他们的所谓外交路线，以姚登山为首的一些造反分子，曾经一度夺得处交大权，让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靠边站”，使分管外交的周恩来总理无能为力，把外交部变为“外斗部”。 直接原因 从1967年6月下旬开始，由于中国大陆的文革运动波及香港，使港英当局十分惊恐，采取了一系列防堵和镇压措施，导致中英关系及中国与港英当局的关系日趋紧张以至达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就英国而言，其老牌殖民主义的嘴脸和动作，很容易激起中国人民的强烈义愤；就中国而言，无庸掩饰，当时推行的极“左”的外交路线和政策也是造成紧张局势的一个原因。 纵火前后 从８月21日开始，在北京的英国驻华代办处门前示威游行的人数大增，昼夜不断，至22日傍晚形成高潮。20时左右，示威人群冲进英代办大门，将代办霍普森及其下属人员揪到院子里，扭成“喷气式”姿势，进行现场批斗。外国人品尝“喷气式”的滋味，可谓仅此一遭。惊恐万状的霍氏心知此举并非中国政府所为，完全是造反派的胡闹，当即令人打电话向有关部门求救，门口的警卫人员亦急忙向上级领导报告。不久，北京市负责人吴德赶到，劝说造反派放开霍普森，撤出代办处；同时还开来一辆宣传车，高音喇叭里播送周恩来总理等中央领导人的录音，呼吁赶快撤离。然而言者谆谆，听者渺渺，效果不大。最后，来了数十名卫戍区的战士，脱去军装，一律着白衬衣，赤手空拳，冲进喧嚷的人群，强行将霍普森及其同僚抢救出来，送达安全地点，予以保护。此际，已是晚间22点，造反派拥进英代办楼内，先将桌椅打砸一过，然后浇上预先备好的汽油，于顷刻间，竞将一所英国代办处办公楼投入熊熊烈焰之中。 毛泽东闻之发怒，其斥责即已传回北京，北京的上层里唯恐天下不乱的“左”派人物，顿时目瞪口呆，知道闯了祸；本来他们准备在23日上午10时在医科大学8号楼开会，总结“反帝”的经验，部署下一步“反修”的战斗任务。届时，到会的只有一些浑浑噩噩的下层造反派头目，在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尊姓大名之后，却不见那些重要头目来临。原来，这些头目消息灵通，知道前一天晚上把事情闹坏了，一齐龟缩起来，下一步的“战斗任务”也就部署不成，会议不了了之。若问这下一步想干什么？想在8月29日放火烧毁苏联驻中国大使馆。烧英代办是“反帝”，烧苏联使馆则是“反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