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连长被“牛”顶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在“北大荒”一个农场里“上山下乡”。那时“连队”里有个梁连长,广西人,矮个,非常壮实,四十多岁。他与其他地方干部不同,曾是个大学生。呵呵,还真是凤毛麟角嘛。这个农场过去是“劳改”农场,变成“知青”农场后,干部多是过去转业的武警或复员兵;文化水平相当低。可梁连长是个窝囊废,或者说他那些文化知识在农场根本吃不开。“连队”里他虽然挂个副连长的名,但没人拿他当回事儿。他打扮还特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刑满就业的农工呢。 我记得梁连长在早春的时候会做些种子的发芽试验;夏收前会搞些小麦的单位面积估产;弄些“千粒重”什么的。毕竟还是有文化。他平常也带大田队的“知青”干活,特别是夏锄铲地的时候。我们都愿意梁连长带队,因为谁都可以不听他吆喝,这一下铲地质量就很糟糕。大家看见杂草也不铲,端着锄头大步流星往前“高歌猛进”,那架势像工兵探地雷,可跑得飞快怎么解释?那就是不怕死的“工兵”。梁连长这个气,拿个半导体喇叭使劲喊,直跺脚。 那天上午他带队铲地,发现有条垄跟没铲过一样,满是杂草。铲这条垄的是位上海女青年,梁连长绰起喇叭在她后面喊了又喊,前边跟没听见一样,完全地一个蔑视。“她叫什么名字?”梁连长怒问。边上的女青年说叫蒋XX。鬼使神差地,气晕了的梁连长竟听成了蒋介石。诸位,天下有几个叫蒋介石的?他也不想想,用半导体喇叭大喊:“蒋介石,蒋介石,你必须返工!”他这么一喊大家都乐得东倒西歪。臭小子们也起着哄的呐喊“蒋介石,你必须返攻”。不知梁连长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仍然“蒋介石,你必须返工”的喊了半天。瞧,梁连长就是这么一主儿。 后来“连队”里觉得他太没用,就让他带家属队干活。什么是“家属队”?东北“知青”年岁都比北京“知青”大几岁,到了二十多岁很多人就在农场结婚了。女“知青”一结婚就生了小孩儿,她们得给孩子喂奶,干活麻烦事儿多,所以就单独组成一个单位,俗称“家属队”。其实梁连长根本管不了这些年轻的妈妈们。这些女人嘴可厉害啦。梁连长这个“党代表”当得里外不是人。 夏天的时候家属队在晒谷场周围夹篱笆墙,早上干了两小时活儿后,女“知青”们都纷纷去托儿所给自己的孩子喂奶。这一去就一、两个小时。快中午了,小媳妇们晃晃悠悠地来了。“党代表”见到后怒曰:“夹杖子的活你们还干不干啦?”回答是“夹个JB”。够泼的!这次,我们梁连长也“吃错药”了,“你不就是夹JB的嘛。”哎哟,语出惊人!得,还捅了马蜂窝。一帮小媳妇围着梁连长破口大骂,几乎把他骂死,甚至要废了他。 我当时在现场几乎乐死。可后来我也和梁连长冲突上了。我是大车老板儿,当时正在晒谷场边上挖沙子。梁连长刚挨了骂正没好气,看见我在往大车上装沙子就过来干涉。他说挖沙子的地方距离晒谷场太近,容易引起塌方。我瞟了他一眼,顺口一句“CNM”。照往常他就“缩脖儿”啦,可这次他也回骂“CNM”,还是跳脚骂的。我俩相互“CNM”的你来我往了几次后,我声称“你丫的再骂我就打”。这位,一听我这么说就高声大骂三遍“CNM”,很神经的样子。这下我没了退路,扑上去当胸一拳。他顿时来个后滚翻。 我这是惹祸了,而且还是不小的祸。怎么如此巧呢?有位刚刚上任的分场革委会副主任来“连队”视察,他正好走到晒谷场看到了我挥拳殴打梁连长。这位副主任是位上海来的“知青”,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后,义正词严地用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对我讲:“这挂车你不要赶了;别人赶,照样会在社会主义这条大路上跑!”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假模假式到这种程度? 梁连长挨了一拳后一骨碌爬起来,见大伙都上来劝架,他开始声嘶力竭“我要和这反革命拚啦”。我当时已经很后悔了,打这么个窝囊废干什么呀?可谁被逼到这份儿上也下不了台呀。 隔离反省是肯定的。晚间在全连大会上接受批判。而后的“判决”中有一条让我倍感屈辱。那就是我在梁连长养伤期间,每天都得给他们家挑水。“小不忍则乱大谋”,挑就挑吧。那梁连长来了劲,一躺就是半个月。可我打那一拳时,他可是一下子就爬起来,还破口大骂的,底气足着呢。 事后有人告诉我,他还专门到场部医院看“伤”。给他看病的大夫知道他被北京“知青”打了,故意问他“是什么原因让您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梁连长沉吟片刻答道:“我被牛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