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內的幸福

    努內來自亞美尼亞，她在1996年嫁給了在亞美尼亞打工的中國民工鄧忠剛，1997年隨丈夫和剛剛一歲的雙胞胎女兒來到中國定居，成了中國媳婦，一晃就是十多年。當她被問到在中國山東農村過日子是否後悔？她說“不後悔”，因為“幸福就行”。這幸福到底指的是什麼？當然是和中國丈夫鄧忠剛持久的相親相愛。我在帖子後面附了對他們夫婦被採訪的視頻，希望有興趣的人們能看看。

    鄧忠剛1967年出生在山東靠海的榮成，估計祖輩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改革開放”打開國門，他去了亞美尼亞當民工。亞美尼亞在哪兒？這個小國位於西北亞的北高加索地區，原來是前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前蘇聯解體後獨立。亞美尼亞族是一隻很古老的民族，屬歐羅巴人種，信奉基督教。這個小國當然現在不能算富有，不過1995年努內見到鄧忠剛時，二十七歲的她是首都埃里溫市一家醫院的護士，而鄧是因生病前來打針的中國民工。當時努內覺得這位萬里迢迢來到亞美尼亞的中國小伙子謀生不易，他生了病孤孤單單的，應該得到很好的照顧。

    努內父母家境不錯，擁有自己的住房和汽車。她是如何看上憨厚的鄧忠剛的？詳情不得而知，採訪時努內說，他倆認識相熟後，鄧表示非常、非常喜歡努內。一次鄧邀請努內去參加中國朋友的聚會，他在寒風中等了兩個小時，努內趕到後就主動撲到“快凍成冰棍兒”的鄧的懷裡，並親吻，說“親愛的，我嫁給你了”。回憶當時的情景，努內說“親嘴的感覺很甜蜜”。採訪人問及當時他倆用什麼語言交流，努內說是俄語。我想鄧到亞美尼亞時間不長，掌握俄語的程度一定有限，可努內就看上他了。看來真不是鄧的花言巧語讓努內動心。

    努內的父母是知道女兒和中國民工相愛的，他們開始並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不是為別的，就是因為他們的親朋好友和所有認識的人中，沒有一個人和遙遠國度的中國人結婚的，而況亞美尼亞人和中國人是那麼的不同。

    鄧忠剛到努內父母那裡作客了，他在廚房裡為二老做了中國飯辣椒炒雞蛋，還包了餃子。二老吃得非常滿意，對憨厚的鄧忠剛很有好感。他們說在亞美尼亞，沒見到男人進廚房的，想不到鄧忠剛這麼能幹。至此，這門婚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鄧忠剛並沒有做亞美尼亞的女婿，而是在領着努內和雙胞胎女兒回老家繼續務農種地來了。我敢說所有的中國人知道這事兒都不免擔心，努內能否適應中國北方農村的生活。她如果後悔了跑回國，我一點都不奇怪。剛來中國時努內一句中國話都不懂。她說學會的第一句中國話就是“不懂”，因為村里來看望她的街坊鄰居聽她說話都搖頭說“不懂，不懂”。當時她誤以為“不懂”是自己的名字。鄧忠剛的父母看到洋媳婦當然心裡很喜歡，但也擔心努內受不了中國農民的日子，他們只是對兒子說“對媳婦一定要好”。

    努內剛開始確實很難適應中國北方農村的日子。她睡不慣火炕，覺得“怎麼那麼硬”；上廁所就害怕，因為“蒼蠅太多”。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開燈、關燈，直到後來發現“一拉燈繩，燈就關了”。我想努內之所以能堅持下來，從來不後悔，是因為她深深地愛着丈夫。她說“嫁給中國人，中國就是家了”。挺豪邁的嘛。

    努內是個勤快人。剛剛到了鄧的家就忙活家務活。當時丈夫領着孩子出門訪友，她馬上開始洗衣服。沒有洗衣機她就用手洗，可洗衣服盆在哪兒？忽然發現灶上的大鐵鍋，立刻倒上水，燒上火，開始洗衣服。正巧婆婆趕來看望努內，發現她在吃飯鍋里洗衣服，立刻阻止。可是兩個人語言不通，努內不管不顧地繼續洗衣服。婆婆只好去找兒子。鄧忠剛趕來告訴努內，說那時吃飯鍋。我們的洋媳婦大驚，“兩個人吃飯用這麼大的鍋！”

    努內用了四、五年的時間終於學會了中國話，而且還是山東話。這倆口子堅守着忠貞的愛情。努內學會了養雞，在大棚養四千多隻雞；學會了干各種農活兒，學會了在小河邊洗衣服。努內笑着說，那會兒沒了汽車，可他們有手扶拖拉機；農村沒有了超市，但可以趕集，並在趕集上學會了討價還價。她還接受了山東的大蔥蘸醬。在家裡她是家庭主婦，做飯和操持家務；養雞她大包大攬，里里外外一把手；到農田裡他幫着丈夫干力所能及的一切。總之，她變成了一位最能幹的農婦，勞累和嚴寒酷暑都奈何她不得。在來到中國當媳婦八年後，努內的母親趕來看望女兒。老母親見到女兒的生活後說，你來信總說過得很好，並問道：“為什麼不說實話？”努內笑着說：“俺倆個幸福，就行。”母親告訴努內，說她的妹妹婚後的日子好得很。努內說“我以後也會有”。

    努內帶着母親去山東威海市遊覽，這是她來中國第一次上大城市。因為這次遊覽開了眼界，她隨後借錢、貸款在海邊的石島新港開了咖啡屋，運用她熟練的俄語招攬了很多俄國海員前來消遣。現在她又在威海市開了休閒吧，專營酒吧、西餐和咖啡廳，生意越做越大。當然，經商的道路並不平坦，困難總會有的，老實巴交的丈夫鄧忠剛有時會埋怨妻子太“得瑟”（意思是過於張揚）。但到後來都是被洋媳婦拉着跑。閒暇的時候，鄧忠剛會細細地弄好咖啡，對妻子說“寶貝，來喝咖啡。”努內笑了，她說自己的丈夫才是“永遠長不大的寶貝”。

    多好啊！他們還有那麼漂亮的一對女兒。嗯…嗯，我想說，就是…就是努內需要減減體重。可愛的人不在於外表形象，可太重了會影響身體健康。我希望鄧忠剛和努內相濡以沫的白頭偕老。努內是多麼可愛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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