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老师
上小学第一天的印象我还有。那天是大我五岁的哥哥送我去的。他把我送到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就自己上学去了。我上的小学过去是僧格林沁祠。学校是比较破旧,但作为教室的房屋还是很结实的。因为是9月1日刚开学,学校里显得有些乱纷纷。我内心充满了好奇,想跑出去逛逛。刚下了位子要往教室外走,讲台上一声断喝,“哪儿去?给我老实坐着。”那是个小老太太,瘦小枯干,满脸皱纹;她就是我的第一任班主任隋老师。
这老教师已经有几十年教龄了,而且是专门教低年级学生,上课很有一套。记得当时她还得教学生汉语拼音呢。
汉语拼音实际上是根据德文字母转换的。1955年—1957年文字改革时被原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现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汉语拼音方案委员会研究制定。该拼音方案主要用于汉语普通话读音的标注,作为汉字的一种普通话音标。1958年2月11日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准公布该方案。这样说起来,我上学的1961年是刚刚使用汉语拼音教学的第4年。隋老师一把年纪的时候才开始学汉语拼音。她是现学现卖,还真教得不错。我还记得她在课堂上教汉语拼音中的辅音K。她朗声道:“小燕子在电线杆子上磕磕磕,就是K。”
汉语拼音简单,但也不是一学就会;对南方的中国人来说,学汉语拼音就有些困难,因为南方各地口音总与普通话多少有点诧异。我本人现在用电脑打字都用汉语拼音。我是不会用五笔字型输入法的。因为我是左撇子,从小就用左手写字,现在虽然用右手写字了,可笔画总是倒插笔。写字的笔划顺序搞不对就无法使用五笔字型。当时在课堂上我死也肯改成右手写字。隋老师又急又气,她不断地惩罚我,甚至打我。她在放学后让我到办公室罚站,用她尖尖的手指头戳我的大夯头。她一戳我就故意把头往后一靠,后脑勺很重地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眼睛还斜楞着她。小老太太一愣,举起手,但是没打下去;她瞪着我,“我要把你的屁股打肿喽!哎哟,你可怎么办?”看来我要把她气得血压高。
我的课堂纪律是非常“自由散漫”(隋老师语)的。上课随随便便地说话,想下位子就在屋子里走两步,还时不时地提出“上厕所”,得到同意后就在外边玩一会儿。隋老师开家长会的时候总告状,说“这孩子得好好管教。一堂课有一刻钟听讲就不错”。我罚站时会抗议,“我都会啦!”隋老师立即喊:“你总影响其他同学上课!”
小学头二年隋老师都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她在两个学年品学上都给我评个“中”。我的成绩明明是班上很好的。学年总评竟然是“中”。到时候我爸爸总是对我没好脸,还打我。隋老师呢,她也真对我下功夫,让班上最受纪律的女生坐我边上,我一“违犯课堂纪律”她就管我。为此我报复她,在课桌上刻上“楚河汉界”,她不小心胳膊过来一点,我上去就一巴掌。
隋老太太看见,便厉声喝道:“站起来,到前面罚站!”她的粉笔头打得可准了。我低头看小人书,她在讲台上一个粉笔头砍过来,准打着我的天灵盖。那我就用课本挡着,仍然不管不顾地看小人书。有一次,我觉得课本总倒下来;抬头一看,隋老太太用教鞭杵着我的课本,怨不得课本“站不住”。她过来,毫不客气地没收小人书。我的小人书和绷弓枪总被隋老师没收。小人书到时候会在开家长会的时候交给我妈妈。
我记得那时我的语文课本和算术课本总是脏兮兮,书皮早就不见了。隋老师见到了就会在下课时把课本要过去,课间10分钟她会给我的课本包上特别好看的书皮。然而过不了多久,那课本又“烂”了。我的书包里东西乱七八糟,各种小玩意儿,还有好多打弹弓的黄泥球。
后来隋老师退休了。两年后,有一次她在大街上看见我,远远地喊我的名字。快步走到我面前,笑眯眯地摸着我的脸说:“脸上有点肉了。在课堂上还那么捣乱吗?”
三年级是一位姓曾的中年女性当我们班的班主任。她当然也是对我的“自由散漫”头疼,但没有隋老太太那么着急上火。她和在家长会上告我的状。会后我就“没好果子吃”。我对她印象不深,但她讲的一个笑话我仍然记得很清楚。她上课从来都不拖堂,总是有些富裕时间。那时候她会讲些故事。
那个笑话是这样的:有个男人怕老婆。他去镇上逛,吃饭后才发觉忘记带钱了。于是就把自己穿的套裤(裤类名称,又称“裤套”,是只有左、右裤管,而没有裤裆、裤腰的服饰用品。穿着时用系带方式和裤带系结在一起)。押在那里。回家后老婆知道此事后让他罚跪。这一跪就跪到三更天(半夜)。第二天早上,这个男人拿了钱去赎套裤。半路上遇见个算命的。那算命的问:先生您属什么的?那意思是12个属相中您是哪个。他说“我是赎套裤的”。这算命先生一愣,接着又问:您贵庚(指年龄)?他说“我跪了三更”。
这个笑话讲完,班上的同学都面面相觑,不明白笑点在哪儿。曾老师笑笑,“哎哟,这个笑话讲得太早了些。”
四年级和五年级我的班主任是杨老师。这也是位中年女性。她对付我的“自由散漫”是“招安”。她说“你妹妹是(少年先锋队)大队长,你也不差。我先让你当中队长。表现好我也会让你当大队长”。我当官心切,上课时还真的有所收敛。我当上了班上的壁报委员。这位杨老师后来还让我“跳班”。四年级结束,她就找我妈妈,说我精力太过盛,也聪明,不如让他跳一个年级。妈妈征求我的意见。我当时想,我要是不“跳班”,妹妹到时候也会“跳班”。我俩就差一个年级,到时候我们同一年级,我的脸往哪儿搁?这么一想我马上同意。
“跳班”后我成了六年级学生。我去六一班时是班上最矮的一个。当时班上很多男生还老戏弄我呢。可我的作文一下子把他们给“镇”了。记得那是去参观自然博物馆后写参观记。我的作文立即变成范文。班主任冯老师在课堂上训斥那些作文不好的同学,“你们看看人家,上来就得个95分。两堂写作课,人家一堂课就写完了。你们怎么连句整话都说不好?两堂课连一张纸都写不满。”当时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我想我在写作上确实相对比其他人好一点。我的女儿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她就知道编小说。可当今这个世界她很难找到饭碗。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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