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 心细,除了把我们在丹麦登记结婚的 Logistics 都搞清楚之外,还特意寄了一份官函,邀请我和我的“妻子”到他们学校做“学术报告”。这一招真管用,我们把申请表和护照往上一递,到街上吃顿午饭回来,章章已经盖好了。这是我在欧洲各国用中国护照办签证最快的一次。 我们是星期五上午到达哥本哈根的。在 Per 家卸下行装后,便直奔当地区公所。登记手续简单得令人吃惊:填个表,签字表明双方都是单身并自愿结为秦晋之好,再由 Per 和他太太 Lene 签字作证婚人,最后交了大概30丹麦克郎(约 $5)的手续费就完事了。唯一需要的证件就是我们各自的护照,连照片都免了。 登记完了以后,新娘新郎买了两张为期一周的公交通票,开始了轻轻松松的婚前蜜月旅行,逛遍了哥本哈根及其周围的名胜,包括幸福剧团介绍的那个另类自治区 Christiania。 首站即为闻名遐迩的美人鱼铜像。美人鱼既不高也不大,近百年来,一直安静地坐在哥本哈根东面出海口的一块岩石上,默默地观赏着每一位过路人,深情地为他们祝福,享受着与游人们的合影留念。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国,恰巧是到七嫂的家乡参加2010年世界博览会。显然,美人鱼没有忘记当年在她跟前山盟海誓过的一对历尽磨难后走到一起的新人。 这期间,我正儿八经地履行了邀请函中所列之职责,到 Per 的学校参观交流,并像模像样地做了个学术报告,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honorarium。我们就用这些外快,备了一顿“正宗”的中国饭,与 Per 和 Lene 的几位好朋友一起,开了个 Bachelor 派对。 第八天,新娘子早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同时把新郎也收拾整齐。到了区公所,新郎新娘在结婚备案上最后一次签字,随即进入了正式的结婚仪式:宣誓。 主婚人(通过中文翻译):你们希望誓言是长的还是短的? 新娘:长的多长,短的多短? 主婚人:长的两分钟,短的一分钟。 新娘新郎同声:长的! 主婚人念誓言,提问,新郎答“是”,新娘也答“是”;互戴戒指;亲吻,礼毕。 整个过程,连寒暄在内,10分钟。 在场者,主婚人、新郎、新娘、伴郎、伴娘、中文翻译和她的小女儿,总共七人。没有亲人,没有婚纱。 一对18K的金戒指,150西德马克。新娘那只镶了一粒只有凑近了才看得见的小钻石。20年过去了,这对“寒酸”的戒指还戴在七郎七嫂的无名指上。几次想将其换掉,均舍不得。 结婚证,一张简单的纸,上书新郎新娘姓名,出生年、月、日、地,由主婚人签字画押生效。上面没有新人的标准照,却有丹麦、英、德、法、西班牙五种语言。 依照丹麦人的习俗,在区政府大门外,Lene 为新郎新娘撒了五谷,Per为新郎剪了领带。接着,男女嘉宾分别与新娘、新郎接吻,献上最美好的祝愿。 喜酒,在附近的一个酒吧里喝,五个人,一瓶香槟。(主婚人没参加,小姑娘喝果汁。) 喜宴,在一个高级一点的饭店里吃,新郎、新娘与伴郎、伴娘四人。 消息传到家乡,已经半失忆的母亲突然清醒了过来,带着老大老二媳妇和女儿,挨家挨户发喜糖。 几年后,七嫂第一次跟我回老家,母亲又清醒如常,牵着小儿媳妇的手,到祖祠里去拜香归宗,到长辈、亲戚家里去认亲。 老人在弥留之际,膝下三十几个儿孙,她仅记得七嫂一人的芳名。【参见《写在母亲长眠之前(后)》】 同样是那一年回国,父亲与亲家商量,要在上海为我们补办喜酒,七嫂以“老夫老妻了”为由婉谢。父亲无奈但不失幽默:这下亏了,我在上海交了几十年的彩礼,本指望着你们给挣回来呢。 今天,就让这对老葱新人借万维这块宝地,补办一次喜酒吧。朋友们,干杯! 婚后几日,我们到美国大使馆申请签证,填好表,递上护照。次日,章章就盖好了。 人家根本就没要求看我们的结婚证。 从此,那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证证被束之高阁。 至此,七郎七嫂的“闪婚”故事终于嘟嘟啷啷完了。感谢各位知音的跟读! 相关文章:《爱情片片片》 【写在后面】这个系列本来是想按照时间次序来写的,并将着重点放在89年的东欧革命。那段时间,我在匈牙利留学,在西德进修和工作,先后五次穿越隔离东西方的柏林墙,是那段历史的直接见证者。然而,写着写着竟写成了一个“闪婚”故事了。《微博人生》的东欧部分只好等以后有空时再慢慢地补缺吧。有一张珍贵的照片争取在“六·四”之前拿出来与网友们分享。 下面补充一下我与七嫂初次见面的情景: 严格地说,七嫂与我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是1985年的春节,有位老师邀请几个年轻人到她家里吃饭。后来才知道,受邀的六个人中,有两对正谈着恋爱,只有七嫂和我是单身。显然,主人有意撮合我们,又不想明说。 屋里的人不是老师就是同学,大家无拘无束闹得正欢,一个陌生的姑娘进门了。 她穿着一件贴身的带细花的浅粉色棉袄,脚上是一双雪白的旅游鞋。(当时旅游鞋刚刚在大上海出现,少见,所以印象很深。) 十五年后,看了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才有了比较:她比剧中穿着红棉袄的章子怡还好看! 一见到她,两眼一亮:白雪公主! 四目刚对视了一下,我就像触电似的,惊得赶紧挪开。紧接着,忍不住又将两眼飘过去,飘过去,再飘过去。 白雪公主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细润透红的脸庞缀着一只樱桃小嘴,抿着双唇微笑时特别地迷人。看得我傻傻的。 人傻了,嘴里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吃些什么了。饭后,几个人凑在一块打牌,白雪公主大方、乐观、爽直又不失女性魅力的性格才使我稍稍放松了些。我知道,自从白雪公主进门,我肯定非常的失态、十分的滑稽。“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似的”,七嫂后来告诉我。 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在虹口公园(鲁迅公园),走了一长段路,无话。白雪公主见我那没出息的窘样,嫣然一笑:“你等着,” 转身到旁边的小卖部抓了两块雪糕。冰,终于把我镇醒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办法再关上,我的毛病也就一样一样地抖落在白雪公主的面前,导致了几个月后被定性为“太复旦”。 以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