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第十七章) 林登·约翰逊总统所说的马歇尔是出身在贫穷之家,那只是一句戏言。其实马歇尔出身于一个普通的中産家庭,虽然不富有,但并无温饱之忧。马歇尔于1908年7月2日在马里兰州巴尔的摩(Baltimore, MD)出生。他出生纸上的名字叫做瑟路格谷德(Thoroughgood),是他的父母为了纪念他的祖父母而命名的。 马歇尔的父亲是威廉(William Marshall)不但是个平庸之辈,而且酗酒,这个毛病一辈子都没有戒掉,为本来经济就不宽裕的家庭带来不少的烦恼。威廉的大半生都在餐馆行业中度过,是一个典型的普通非洲裔美国人。他在小的时候,为了与自己的父亲赌气,连小学都没毕业就突然地离开学校,终生不再踏入学校一步。 马歇尔的母亲诺玛·亚里加(Norma Arica)是一位了不起的时代女性。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一名小学老师,在她的生命里,只有丈夫和两个儿子,为了他们,她可以牺牲一切。诺玛是马歇尔全家的灵魂、当家、厨师与法官,因为有了她,马歇尔的全家才能凝聚在一起。 瑟路格谷德是马歇尔祖父母两人名字的结合,又长又难念,极度的不顺口和不方便,马歇尔自小就对这个长名字有所看法,私下要他的小朋友们叫他瑟谷德(Thurgood)。马歇尔在六岁上小学时,终于忍无可忍,告诉他的双亲说,这个名字实在替自己带来了太多的嘲笑与不便,请将之改为比较简单而且顺口的瑟谷德,他的双亲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得照办。 马歇尔在两岁时,由于他父亲要到纽约市投靠他的姊姊丹梅迪亚·美迪(Denmedia Medi),于是全家搬到了纽约市哈莱姆区居住,大家挤在一间小小的公寓里。四年后因为马歇尔的外祖母在一次意外中摔坏了腿,需要诺玛回去加以照顾,虽然马歇尔全家都喜欢纽约市,尤其是热闹的哈莱姆区更使他们全家对之依依不舍,但无奈于亲情的呼唤,马歇尔又跟着父母搬回了马里兰州巴尔的摩老家。 返回巴尔的摩后,马歇尔全家搬进了他舅父费雅拉斯(Fearless Williams)的家中。这期间,外祖母经常用一张大毯子把小小的马歇尔包起来,搂在怀里,有空时就叫马歇尔到自己的厨房里,一边教导他如何烧饭菜,一边叮咛他说:“你父母一直想你将来能当一个医生或者是律师,能成的话,当然是好的了,如果不成,也没有什么关系,就做一个厨师好了,你听说过一个好手艺的黑人厨师会担心没有工作吗?” 费雅拉斯是一个文质彬彬、脸上经常挂着笑容的好人。他是B&O铁路公司董事长的秘书,负责董事长的午饭与会议安排,常年的忠心服务,使董事长对他依赖良深,视之为不可或缺的左右手。1951年9月份的《B&O铁路局杂志》有一篇报道说,费雅拉斯是铁路局里最为重要的黑人员工之一。 马歇尔搬到他家时,三十四岁的费雅拉斯自己并没有孩子,因而他视六岁的马歇尔为己出,悉心照顾,这种无私而真诚的爱,影响了马歇尔一生的性格。 ≈≈≈≈≈≈≈≈≈≈≈≈≈≈≈≈≈≈≈≈≈≈≈≈≈≈≈≈≈≈≈≈≈≈≈≈≈≈≈≈≈≈≈≈≈≈≈≈≈≈≈≈≈≈≈≈≈≈≈≈≈≈≈≈≈≈≈≈≈ 马歇尔在六岁时,进入与他家只隔三条大街的103小学,开始接受正规的基础教育。这栋红砖黑顶、楼高二层、只有十二间教室的小学是巴尔的摩最拔尖的黑人学校,也一直是马里兰州的模范黑人学校。 马歇尔的个性,自小就是温和有加。根据马歇尔儿时最好的朋友吉米·卡尔(Jimmy Carr)回忆说,在小学读书时,马歇尔和他哥哥正好相反,从不在街头打架闹事。 小时候的马歇尔,虽然从不惹是生非,但却是个调情高手,他小学时代的同学朱莉亚·哈顿(Julia Harden)回忆说,她小的时候,就经常被小马歇尔调戏得快要疯了。 马歇尔自小就有经济头脑,他在七岁那一年,就已经知道如何赚零用钱。在他舅父家的邻居、一个叫罗伊·赫尔(Roy Hale)的犹太人开的小杂货店里帮忙,薪水是一毛钱一天,另外还可以随便吃个够,工作很简单,只是将客人买的杂货,用小红车子推着送到客人的家中。 小马歇尔工作的第二天,由于有了下班后可以随便吃个够的优厚条件,小马歇尔就不客气了,放怀大吃起来,结果一下子吃病了,赫尔只得亲自送他回家,然后笑着说:“这下子可把你贪嘴的毛病治好了!” 赫尔的儿子萨米(Sammy Hale)是马歇尔最好的玩伴和朋友,两人同时在杂货店做小工,并没有什么黑白种族问题,朝夕相处,称兄道弟,形影不离。每隔几天,马歇尔就会在赫尔家里吃顿晚饭,而赫尔对于这个聪明伶俐的小邻居,特别的刮目相看,在那个封建的年代,黑白同桌吃饭,是一种不太可能什至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 马歇尔的家庭背景其实蛮简单的,他的祖父索尼(Thorny Marshall),本来悠哉游哉地在非洲刚果生活,幼年时在郊外玩耍,被一个正在该处打猎的美国白人碰上了,于是对方一根绳子就将之绑在船舱底层,运送回美国作为自家的奴隶。 谁知道这个小奴隶,并非那个奴隶主想象中的那么温顺。这个绝不是盏省油的灯的小家伙,老是替他的主人兼老板惹是生非,并且经常的满嘴怨言,使主人头痛万分,三番五次的想将他卖掉,但都被口齿伶俐、聪明能干的索尼说服而改变主意,可是事后索尼还是依然故我,照样惹是生非。 白人老板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于是把索尼叫到面前说,我可以给你自由,条件是你必须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到维吉尼亚州东边来。索尼用他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住老板一会儿,紧接着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索尼自由后,由于能说会道、精明能干,不出几年,居然成为小康之富。索尼为了能衣锦还乡,带着积储起来的金钱,将他旧主人家旁边的一小片土地买了下来,从此以后就在那里安家落户的生活起来。那个心肠恶毒而且充满了种族歧视的老主人,就因为家门旁边有了一户黑人而且是自己昔日的奴隶,而伤心苦恼不已,视之为奇耻大辱,可是毫无办法,他一直到死,都被这种心态折磨着。 索尼后来参加了美国陆军,因为身手敏捷反应敏捷,被派到专门对付美洲土著印第安人和墨西哥人强盗的特种部队,并且屡建奇功。 1874年因为索尼有长期拉肚子的毛病,被迫提早退伍,他用一条毛毯将自己卷起来,坐着火车返回巴尔的摩时,这个只有二十四岁的勇敢战士只剩下了半条小命。 1879年,大病初愈,索尼与邻居安妮·罗宾逊(Annie Robinson)结婚,成家立业后,索尼在巴纳姆酒店(Barnum Hotel)里当餐厅服务员,这时他们的长子威廉出生了,这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就是马歇尔的父亲。 索尼强硬的铁汉作风,使马歇尔全家在巴尔的摩的地位特别的突出,无论白人黑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之。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1915年1月10日,时年六十六岁的索尼因心脏病去世为止。索尼之死,象征着一个彪悍型强人家族时代的结束。 ≈≈≈≈≈≈≈≈≈≈≈≈≈≈≈≈≈≈≈≈≈≈≈≈≈≈≈≈≈≈≈≈≈≈≈≈≈≈≈≈≈≈≈≈≈≈≈≈≈≈≈≈≈≈≈≈≈≈≈≈≈≈≈≈≈≈≈≈≈ 马歇尔的外祖父以塞亚(Isaiah Williams)亦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他前后两次的海军服务,使他有机会环球周游。以塞亚是一位见多识广的人,他在南美洲等国看过莎士比亚的舞台剧,听过欧洲的合唱团,见过世界各国人民的风土人情,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曾在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为国立功,经历过无数次的大场面。 1869年12月30日,以塞亚胸前挂满了勳章,在费城从海军光荣退伍,在一贯处于奴隶环境的黑人当中,他可谓鹤立鸡群,人中龙凤,特别的出类拔萃。 1872年11月以塞亚与时任私立学校老师的玛丽·福塞特(Mary Fossett)结婚,夫妻相敬如宾,恩爱异常,一口气生了六个孩子,其中在1885年出生的诺玛,就是马歇尔的母亲。 婚后美满的生活,加上前卫的思想,使以塞亚很快成了巴尔的摩黑人社区的天然领袖。每一次白人警察在无理殴打黑人时,以塞亚必会出面与之相抗,讨个公道。 以塞亚的正气,使当地的白人也另眼相看,不敢冒然犯之,连以白人为主的共和党亦邀他加入,以壮门面。以塞亚返回家乡后,意气风发,奋发图强,四邻敬之。 以塞亚上白人的教堂,进白人的餐馆,与白人打交道时不恭不鄙,平等论交,当地的白人,因畏其夺人的风采,尊敬与惧怕各占其半,多不敢犯之。 以塞亚意欲用一生之力,来为美国的黑人争取平等民权,可是在封建反动势力的封杀下,以饮恨告终,但是他连做梦都没想到,毕生未竟之业,竟由他的外孙马歇尔来完成了,这岂非历史的偶然性吗? 以塞亚从海军退役后从商,利用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在巴尔的摩西区买了一栋房子,在那里安家落户,养儿育女。无巧不成书,那从德国移民来的邻居,又是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欧洲封建白人,两栋房子之间,有几条破烂不堪的木栏杆,将两栋房子分隔开来。 这个自高自大而且极度小气的美国白人,一来为了省钱,二来为了与这伙黑人邻居划清界限,于是向以塞亚提议,可否两家各出一半钱,在两家之间修一排高木栏?以塞亚一听,就一肚子的火,这不是自己出钱买侮辱吗?于是他大声地向着这小气的白人邻居吼道:“滚你妈的蛋吧!” 马歇尔的父亲威廉继承了家族里强硬的好汉个性,脾气倔强且不服输,自小调皮捣蛋,天下第一,无人不知,在学校里是老师们最爲头疼的学生之一。 有一次,老师们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得去找威廉的父亲投诉,狠狠地告了他一状,并请他父亲配合着管教一下。索尼的暴戾个性又一次的显露出来。 索尼听后怒不可遏,二话没说,就冲着学校而去,一路直奔威廉的教室,推门而入,一手将威廉按倒在课桌上,一手解下皮腰带,当着他老师和小朋友们的面,一点儿不留情面,死命地抽打一顿,吓得全班师生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敢动。 威廉在师友面前挨了毒打,顔面全无,羞于与众人再见,愤怒之下,发誓终生不再踏入学校一步,导致他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就出外工作谋生。 马歇尔的祖父逐渐地有了经济基础,家庭环境也跟着有所改善,老祖父从军队退休后,在一家高级酒店当服务员,同时也在自己家的地库里开起了小型的方便杂货店,威廉就在自己家的杂货店里,学起生意经。 没想到这家小型的家庭杂货店,居然生意日渐兴隆,于是父子二人又在外面大街上租了一片店面,正式经营起杂货店生意。 ≈≈≈≈≈≈≈≈≈≈≈≈≈≈≈≈≈≈≈≈≈≈≈≈≈≈≈≈≈≈≈≈≈≈≈≈≈≈≈≈≈≈≈≈≈≈≈≈≈≈≈≈≈≈≈≈≈≈≈≈≈≈≈≈≈≈≈≈≈ 马歇尔秉承着家族的传统,庄敬自强,威武不屈,当仁不让,对于不平等,绝不妥协,绝不逆来顺受,老祖父经常教育家人,也经常教育威廉和马歇尔人必自敬,然后人人敬之的道理和原则,祖孙三代,绝不接受种族歧视,尤其是来自白人的种族歧视,必严抗之。 这里有一个关于马歇尔对于种族歧视必严抗之的小故事。马歇尔十五岁那年,上课之馀,在一家犹太人摩西·舍恩(Moses Schoen)的帽子店找到了一份半工,他的工作是把做好的帽子,乘着公交车送到客人的家里。 这一天,马歇尔拿着一大叠新帽子在公交车站排队。也许是拿的帽子太高挡住了视线,无意中顶着了前面也正在排队的一个嚣张的白人,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狂妄白人转过头来,用恶毒的声音骂道:“小黑鬼,你要小心点!”马歇尔听后,怒不可遏,立即反唇相讥,毫不退让。 这个认为天是老大而他应该是老二的无礼白人,看见这个其貌不扬的黑小子,居然敢用言语来冲撞自己,这还得了?不由地勃然大怒:“你怎敢如此的跟我说话?”说罢,一巴掌将马歇尔拿着的一大叠帽子打得散了一地,滚得七零八落,有的什至掉进了污水沟。 马歇尔见此,二话不说,冲上去扭着这个家伙就打了起来。白人警察来了,定眼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小黑鬼”居然敢与一个金发蓝眼的白人动手打架!他当然知道应该拘捕谁了。 马歇尔的犹太人老板舍恩,到警察局将他保了出来。在回家的路上,马歇尔用温和的语气,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舍恩静静地听完了,不但没叫他赔偿丢掉的帽子的钱,还拍着马歇尔的肩膀安慰他道:“瑟谷德,你做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做人就该如此的有原则!”这是马歇尔一生中第一次的种族冲突,对他的一生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 整个中学期间,马歇尔算不上是个好学生,充其量只是一个普通的B级学生而已。他虽然学习成绩马马虎虎,毫无过人之处,但是在学生辩论团里,马歇尔却是个明星级的人物。他的冷静聪敏、口若悬河、才华横溢、雄辩滔滔,使他成为了学校学生辩论团的主将人物。马歇尔以前三名的好成绩从中学毕业时,在将来的职业栏上,只填了两个字:律师。 周边环境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是非常重要和有影响力。马歇尔就读的那所有色人种培训中学(Colored High and Training School),是一所早期由德国人开办的小学,经过了七十多年的岁月后,巴尔的摩政府才将之改成为一所而且是唯一的一所黑人中学。 马歇尔在1921年到这就读九年级时,这所有色人种培训中学既没有图书馆,也没有食堂,更没有操场,除了破烂,还是破烂。这所已有三十八年历史、楼高两层、只有十六间教室的黑人学校,其周边环境是值得人们担忧的。紧邻着学校的是一座监狱,监禁的囚犯全是清一色的黑人,而所有的狱警则是清一色的白人。 马歇尔从窗户往下望,可观监狱全貌,白人狱警用充满了种族歧视的语言痛骂黑人囚犯的声音,在课堂里清晰可闻。长年累月下来,马歇尔不停地思考着一个使他心烦意乱的问题:这就是美国吗?这就是美国所标榜的司法公正吗? 在中学期间,马歇尔就将《美国宪法》背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他不但能朗朗上口,而且还将之深入研究,他发现了当时的美国社会和司法制度,严重地扭曲了这部人类第一部伟大的成文宪法。现实社会的种种不公不义,与《美国宪法》标榜的文明精神完全风马牛不相干。马歇尔经常思考一个问题: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这种现象要维持到何年何月? 在中学毕业前,马歇尔的父亲威廉因为生病,只得赋闲在家,收入全无,他的母亲诺玛勉强维持着一份半工,靠着那一点点微薄的收入养活着全家。马歇尔家庭本来就不宽裕的经济,经此肇变,经济立即亮起了红灯。 马歇尔的哥哥奥布里(Aubrey Marshall)书读得很好,父母期望他将来成为一名医生,至少也要当上一名牙医。同时期望马歇尔成为一名律师,马歇尔计划着在中学毕业后,就到位于宾夕法尼亚州杰斯特郡林肯大学(Lincoln University, Chester County, PA)去读法律系。而林肯大学也已经接受了他的入学申请,但在当时冷酷无情的现实环境下,这个期望恐怕要落空了。 林肯大学是由基督教传教士创办的学校,原名为黑普林斯顿大学(Black Princeton University),在阿伯拉罕·林肯总统被刺杀遇害后,为了纪念林肯总统而改名为林肯大学。 在马歇尔中学毕业前,奥布里已经是林肯大学医学院的学生了,可是因为父亲失业,收入全无,欠下的三百三十元的学费毫无着落,面临着被学校停课的威胁。 马歇尔的母亲诺玛只得去找教堂的约翰·麦卡洛牧师(John McCullough)求助。巧合的是,麦卡洛牧师也是林肯大学的毕业生,于是就以牧师和老学友的双重身份,给林肯大学的校长写了一封信,说明马歇尔全家的真实情况,指出奥布里的父亲卧病在家已经一年有馀,母亲则是收入什低的半工老师,所以没有钱交学费。 林肯大学的校长回信说,由于他的解释和推荐,他们会破例考虑。基于这个原因,奥布里得以幸运地继续就学。可是马歇尔就没有他哥哥那么幸运了,家中是不可能有供两个儿子同时上大学的经济能力,无奈之下,为了上大学的学费,自1925年开始,马歇尔自动停学,干起了他父亲的老本行,到火车上当餐厅服务员。 这第一份正式工作,给年轻的马歇尔上了人生至为宝贵的一课。他冷眼观之,到处都是因为种族歧视引起的不平等,在整个铁路局,白人的八十五元工资不但比黑人高,而且还有工会的保障,黑人只有五十五元一个月,而且没有像白人那样另有加班费。 有一次,马歇尔和一批火车上的黑人同事们,半开玩笑地讨论了他们是否也应该成立一个黑人工会,来保障大家的利益和权利。其实这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但是当火车返回到巴尔的摩终点站后,一名白人检查员走向那个戏言要组织黑人工会的同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把你的制服脱下来,你被炒鱿鱼了!” 这突然而来的状况,令所有的同事都目瞪口呆,互相怀疑起来,因为当时并没有任何的白人在场,除了有黑人自己的内奸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呢? 马歇尔闭着眼睛埋头苦干了六个月,直到赚够了自己一年的学费,于是辞了工,带着背包,直奔位于宾夕法尼亚州杰斯特郡、离家五十五英里之外的林肯大学。 马歇尔的个性和他的哥哥奥布里不一样。奥布里知道家中的环境,知道金钱来之不易,于是勤奋好学,努力向上。可是马歇尔的第一年,是在吊儿郎当的心态下度过的,两兄弟经常为此发生口角,吵嘴吵到什至于连话都不说。 大学生涯的第一年,唯一使马歇尔兴奋的,就是他参加了林肯大学的辩论团,这是马歇尔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兴趣。很快地,就像当年在巴尔的摩中学时一样,马歇尔成了林肯大学辩论团里的明星级主将人物。 那一年,马歇尔是林肯大学辩论团四位名嘴之一,在巴尔的摩一家教堂的一千多名听众目前,马歇尔展示了他雄辩的才华,大胜来自英国牛津大学的辩论团。 战果不只如此,接着他又到波士顿摆平了哈佛大学辩论团,更将英国剑桥大学辩论团说得哑口无言,举手认输。这些磨练和经验,为马歇尔未来的律师事业奠定了雄厚的本钱和扎实的基础。 马歇尔的祖父和父亲两代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别人尤其是白人轻藐地叫他们为黑鬼(nigger),有着异常的反感,这是一句充满了歧视和鄙视的恶毒语言,就像称呼中国人为清(ching)、称呼日本人为架头(jap)一样,这些都是一 些没有教养的下等白人对非洲裔美国人与东方人的一句带有侮辱性的惯称。 马歇尔本人对黑鬼一词,虽然也是讨厌,但他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黑鬼称呼的问题,他认为非洲裔美国人,本来就是天生的黑皮肤,因而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太大的冒犯。马歇尔什至于一度提议,将nigger改成为Nigger,将之变为专有名词,如此一来,可将坏事变好事,就像美国白人在夏威夷接受当地土人呼之为夏乐(Haole)一样的皆大欢喜,但是这个理论却遭到几乎所有的非洲裔美国人的反对,马歇尔不愿逆水行舟,只得作罢。 马歇尔从小就是一位能够忍辱负重之人,他从不逞匹夫之勇,但绝不是懦夫,这从一个小故事里,就可以看出他的坚忍性格。 马歇尔的父亲威廉在家养病一年有馀,身体逐渐康複起来,由于他是一名有多年经验的餐厅服务员,他很幸运地在马里兰州的旅游胜地吉布森岛(Gibson Island)的一家专为富有白人开办的吉布森岛俱乐部里,找到了一份餐厅部经理的工作,负责安排客人的饭局,并负责俱乐部里的黑人雇员的一切人事问题。 这家档次什高的白人俱乐部牛气冲天,出入的客人非富则贵,在俱乐部的大门口,挂着一面闪闪发亮的铜牌,上面刻着“黑鬼与狗 不得入内(NO NIGGER & DOG)”的字样,可谓极尽侮辱人格之能事。 暑假期间,马歇尔为了能够有机会赚到第二年的学费,就在这家俱乐部的餐厅里当服务员,他每次经过大门口看见那块『黑鬼与狗 不得入内』的铜牌时,就觉得有一种迎面而来的羞辱感。可是这份收入相当丰厚的工作,对刚二十岁出头的马歇尔来说,是有着难以言喻的重要意义。马歇尔极度的重视这份暑假工,只得逆来顺受,强行忍之。 有一天,餐厅来了一大帮客人,其中有一个是势高气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现任联邦参议员,他一进门见了马歇尔,噼头一句就说:“小黑鬼,给我弄点儿喝的!”马歇尔没想到,堂堂一个现任的联邦参议员,竟然如此没有教养和人品。 马歇尔咽了几口唾沫,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心头之火压住,为了学费,马歇尔只得强忍住一肚子的怒火。整个晚上,他就在那个联邦参议员左一句小黑鬼,右一句小黑鬼的大呼小喝下度过。 可是临走时,那个嚣张跋扈却大方的联邦参议员,却给马歇尔在桌子上留下了二十元的小费!在马歇尔一年需要交三百元学费的比例下,这的确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一连好几天,那个联邦参议员每天都带着朋友们来应酬和用餐,每天对着马歇尔都是大呼小喝,小黑鬼、小黑鬼的叫个不停,但每天都给马歇尔二十元的小费。马歇尔为了这笔相当可观的小费,强忍怒气,在该联邦参议员临走之时,还是礼貌地说:“非常谢谢你,先生!” 几天以后,站在旁边看在眼里气在心里的威廉实在是憋不住了,把儿子拉到了一边,指着他的鼻子向他咆哮说:“你给我滚蛋!你被炒鱿鱼了!对于这种混蛋,你居然还尊敬地叫他什么先生,你把我们黑人的尊严都丢光了!” 马歇尔对着连眼睛都已经气红了的父亲解释说:“你儿子是那种窝窝囊囊没有出息的人吗?还不都是为了那点学费?不然的话,我早就把他的鼻子打歪了!”由此可见马歇尔处理事情不但冷静,而且有着非凡的忍耐力。 在吉布森岛的暑假工作期间,马歇尔还收获了另外一个经验,对他的人生産生了极大的影响,也有助于马歇尔思想上的成熟,那就是在不失去本身立场的情况之下,如何处理一些棘手的种族问题。 在马歇尔的客人中,有一对彬彬有礼的白人史密斯夫妇,不但给马歇尔丰厚的小费,还对他礼貌尊重有加。有一次史密斯太太单独开着她丈夫的劳斯莱斯来吃饭时,半路上车子发生了一点小意外,马歇尔闻之,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前去协助,并用电话通知她丈夫前来接她回家,这对白人夫妇对马歇尔的为人,深为感动,遂与之相交为友。 过了没多久,史密斯夫妇在他们位于巴尔的摩的豪宅里举行宴会,特请马歇尔前来协助,招待客人。宴会开始前,史密斯太太带着马歇尔参观他们的豪宅,在楼上的一间房子里,摆满了许多小孩子的玩具,他们告诉马歇尔说,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故作此布置,聊以自慰。 马歇尔听后,不经意地说,他知道有一家孤儿院,就是缺少这些玩具。史密斯夫妇闻之,对马歇尔说,愿意将玩具全部捐给他们,就请他做个安排。但是当史密斯夫妇听到马歇尔无意中说这是捐给一家黑人孤儿院时,立即变了脸,改口说已经改变了主意,他们是不会捐任何东西给黑人孤儿院的。 马歇尔听后怅然若失,这给他自己一个新的人生议题:孰令致之?这全是白人之错吗?自己也是黑人,而这对白人夫妇对自己是优礼有加,但对其他的黑人,则完全不一样,看来美国的种族问题,并非光是歧视两字就完全解释得了的。 在吉布森岛的暑期工作期间,马歇尔从实际情况的观察里,还得出了一个结论:并非所有的白人都是种族主义者,比如说这家俱乐部的总经理罗伯特·霍克斯(Robert Fox),自己以前打工的帽子店犹太人老板摩西·舍恩,和经常到自己家找父亲聊天的那个白人警佐威廉·库克(William Cook)等等,都是一些温和有礼、思想乾淨的白人。 尤其那位罗伯特先生,不但毫无种族歧视的观念,也是自己父亲的酒友,两人还成了莫逆之交。这种亲身体验,深深地影响着马歇尔,使他将来在处理种族问题时,特别的谨慎,不走偏激和极端的路线。 库克每次到马歇尔家做客时,都会在敲门后站在门外等着威廉出来,因爲他知道威廉有条人生处事原则:任何白人如果没经他同意而擅自进入他家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用枪击之。 ≈≈≈≈≈≈≈≈≈≈≈≈≈≈≈≈≈≈≈≈≈≈≈≈≈≈≈≈≈≈≈≈≈≈≈≈≈≈≈≈≈≈≈≈≈≈≈≈≈≈≈≈≈≈≈≈≈≈≈≈≈≈≈≈≈≈≈≈≈ 威廉之所以如此是有前因后果的,那是一件发生在当地的暴力案件引起的必然情绪反应。1875年7月31日,星期六的晚上。巴尔的摩的警察局接到了有人报警,说有邻家屋子里开派对的声音太吵闹了,使他们没法睡觉,请他们前去约束和干涉一下。 奉命前去处理的是个头矮小但孔武有力的白人帕特里克·麦克唐纳警佐(Patrick McDonald),他敲开了正在开派对的黑人屋主丹尼尔·布朗(Daniel Brown)的大门,提醒他们说现在已是凌晨两点了,他们的闹声已经严重地打搅了邻居的安宁,请立即将派对结束。 屋子里的人正在兴头上,见前来敲门的竟然是个警察,而且是个白人警察,于是乎更加地大吵大闹起来,并不时夹带着一些不文明的种族歧视语言。麦克唐纳见状,不由勃然大怒,用手指着黑白混血儿布朗凶巴巴地说道:“你最好是立即停止派对,以免挨揍!” 已经半醉的布朗趋前两步,怒气冲冲地反唇相讥说:“什么?挨揍?凭你?敢吗?”麦克唐纳立即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了布朗的挑衅,朝着他当头就是一警棍,将他击倒在地,霎时间血流满脸。 布朗的妻子见状,立即吼叫着跑出来抢救她躺在地上的丈夫,还没等靠近,就被满眼红丝的麦克唐纳警佐使劲地一把推开,同时拔出了手枪,朝着踉踉跄跄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的布朗的脑袋开了一枪,他立即被射死在现场。 这件悲剧惹火了整个巴尔的摩的非洲裔美国人,也惹火了马歇尔的外祖父以塞亚,他认为这是一次严重的白人警察对手无寸铁的黑人无理滥用武力的暴力事件,他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示威和会议,用实际行动来进行反抗。 1875年8月5日,以塞亚在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学院(Frederick Douglass Institute)广场上发表激昂演讲,指责巴尔的摩白人政府当局违反人权,藐视法律,没有对黑人尽到保护之责,尤其是随意的非法警察暴力事件,时有所闻,而在对黑人办案进行拘捕时,亦不按正常程序处理。 这次的布朗的暴力事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非洲裔美国人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有个说法,有个交代,有个司法的正义,更要有着同白人一样的生命保障,自由地在夜晚追求快乐的权利。 第二天,法庭还没有排出开庭审理的日子,全是白人掌控的《巴尔的摩太阳报(Baltimore Sun)》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替巴尔的摩政府的种族歧视政策充当魔鬼辩护人,说他们并没有见到系统性的种族歧视的政策存在,而以塞亚的指控,是没有使人信服的道理和任何实际证据的。 在庞大的黑人群体和社会压力之下,麦克唐纳被马里兰州检察官以一级谋杀的罪名正式起诉。1875年11月15日开庭审案,整个法庭充满了白人和黑人,挤得水泄不通,从第一轮交叉盘问(cross exam)的十多人的供词中,事实真相已经清楚地说明了以塞亚的指控是对的,而《巴尔的摩太阳报》也不再发表他们的种族歧视预言了。 1875年12月22日终审辩论开始,以塞亚坐在法庭的最前排,双眼愤怒地盯住了对方的律师,以肢体语言在告诉他:别再花言巧语地狡辩了,那是没有用的。 第二天,也就是在感恩节的前一天,陪审团作出了结论:麦克唐纳的一级谋杀罪名不成立,但过失杀人罪名成立。这个法庭的判决,虽然没有得到巴尔的摩黑人社区的满意,但是可以勉强接受。 以塞亚在这件事件之后,变成了巴尔的摩地区非洲裔美国人的精神领袖,他意气风发地告诉他的朋友们说,如果有白人胆敢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而私自进入他家门的话,他将毫不犹豫地开枪击之,影响所及,马歇尔的父亲威廉亦在日后作出同样的声明。 ≈≈≈≈≈≈≈≈≈≈≈≈≈≈≈≈≈≈≈≈≈≈≈≈≈≈≈≈≈≈≈≈≈≈≈≈≈≈≈≈≈≈≈≈≈≈≈≈≈≈≈≈≈≈≈≈≈≈≈≈≈≈≈≈≈≈≈≈≈ 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学院是以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来命名的。在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上,道格拉斯是一朵奇葩,是美国民族的精英,他集作家、文学家、演讲家、哲学家、思想家、外交家、政治家、废奴先锋与美国副总统候选人于一身,更使人惊讶的是:道格拉斯是一位黑人奴隶。 没有人知道道格拉斯的真正出生的年日。根据他的自传《美国奴隶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生活自述 (Narrative of the Life of Frederick Douglass, an American Slave)》中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曾就身世的问题咨询过他母亲,答案是:我的主人也就是我的父亲,大约是在1818年左右,地点是马里兰州塔尔博特郡(Talbot County, MD)。由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确实的生日日子,于是道格拉斯自己选了个生日:2月14日。 道格拉斯在出生时的名字是弗雷德里克·贝利(Frederick Bailey)。刚出生没有多久,他的母亲在他入睡后,毅然被逼离去,一别数载,道格拉斯跟着他外祖母贝蒂(Betty Bailey)成长,道格拉斯在七岁时随着老主人亚伦·安东尼(Aaron Anthony)到农场工作,十岁丧母,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安东尼死后,道格拉斯被送予露克丽西亚·欧尔德(Lucretius Auld)为奴。露克丽西亚派十一岁的道格拉斯到巴尔的摩去伺候小舅子休(Hugh Auld),在休家,道格拉斯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仁慈女主人索菲娅(Sophia Auld),她以平等态度对待道格拉斯,并在他十二岁时开始教他学习阅读和写作。 在19世纪初期的美国,教导奴隶识字和阅读是犯法的。有一天,休突然发现妻子在教导道格拉斯学习写字后,勃然大怒,当着道格拉斯的面,指着她的鼻子咆哮道:”你怎么可以教育黑鬼奴隶识字?他们一旦有了教育,就会不满于现实,就会要求自由!” 从恶毒的咒骂声中,道格拉斯如梦初醒,意识到了知识是使奴隶走向自由之路的要素,自此坚定地要掌握住知识,他静静地从邻居、过客或任何可以学习的渠道,努力学习。 两年后,道格拉斯可以阅读报纸,这为他的知识打开了理解世界的大门,他开始阅读任何能够找到的书籍,尤其是关于反对奴隶制度和法制人权方面的著作,最能引起他的共鸣。 道格拉斯不但自己奋发学习,也鼓励其他的奴隶要学习,他在每个星期天下午,秘密地为其他的奴隶讲解《圣经》,犹如周日教堂查经班。 这种定时的集体学习维持了六个月后被白人奴隶主发现了,一大批愤怒的奴隶主突然拿着木棍和武器,袭击正在集体学习的四十馀名黑人奴隶,奴隶学习班被强行解散。 1833年,修决定要惩罚祸首道格拉斯,把他借给了一个素以穷凶恶极和以善于收拾黑鬼奴隶(slave-breaker)闻名乡里的爱德华·科维(Edward Covey)。 科维的绝招是用皮鞭来约束奴隶,经常的鞭打煎熬使道格拉斯难以忍受。在一次被无理鞭打时,道格拉斯愤怒地暴力反抗,与科维互相扭打起来。在当时的美国法律规定,一个奴隶如果用暴力来攻击白人奴隶主的话,将会被法庭判处死刑。但也许是个性卑鄙的原因,科维在挨揍后变乖了,不但没有报警处理,而其自此再也不敢鞭打道格拉斯。 在19世纪初期的美国,道格拉斯与其他的黑人奴隶一样,就像货物一样的被转卖和租售。1836年,有着丰富知识的道格拉斯决定要逃出生天,但失败了两次。 1838年9月3日,在比他大五岁的自由黑人安娜·默里(Anna Murray)的精神和经济支持下,道格拉斯化装成一个水手,利用伪造的证件,终于逃亡成功。 二十四小时后,他现身在纽约市反奴隶制度大将戴维·拉格尔斯(David Ruggles)的安全避难所里,自此开始了他公开反对奴隶制度事业的路程。 拉格尔斯是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上的著名非洲裔美国人。他于1810年3月15日在康乃狄格州莱姆郡(Lyme, CT)出生,拉格尔斯不是奴隶,他的双亲也不是奴隶,但黑人作家的良知不允许他置身事外,他利用自己成功事业赚到的钱,全部用于协助黑奴逃亡之用。 拉格尔斯是纽约警戒委员会(New York Committee of Vigilance)的创办人,他以个人的力量,成功地运用地下铁路方式协助多达六百名黑奴逃亡。 1838年9月15日,道格拉斯与把整个家从马里兰州巴尔的摩,搬到马萨诸塞州新贝德福(New Bedford, MA),与前来相会的默里结婚。为了安全的理由,他改名为内森·约翰逊(Nathan Johnson),默里也改名为玛丽·约翰逊(Mary Johnson),过了没有多久,他觉得约翰逊的姓依然充满了奴隶主的味道,于是又自我改名为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自由后全力投进反奴隶和女权运动的洪流里,他加入反对奴隶制度协会(American Anti-Slavery Society),写文章、著书籍、办报纸、出杂志,四处演讲。他思想细腻,学识丰富,条理清楚,见解过人,周游英美两国,鼓吹废除奴隶运动。 1843年道格拉斯在印第安纳州彭德尔顿(Pendleton, IN)演讲时,遭到当地三K党暗算,手臂被打断,几乎丧命,由于治疗失当,残疾终身。 1846年道格拉斯在文章和演讲中说,《美国宪法》是一份反对奴隶制度的文件,引起了民权分子如威廉·格里逊(William Garrison)等人的极度不满。 显然这是道格拉斯一厢情愿的偏见。格里逊认为事实恰好相反,《美国宪法》不是一份反对奴隶制度的文件,而是一份肯定并落实奴隶制度的文件,因为《美国宪法》第2条的主体是保护私人财産,而美国法律承认奴隶是属于私人财産的一部分。 格里逊是美国19世纪中期坚定主张立即无条件解放黑奴运动的领军人物。他多次抨击《美国宪法》是“一份与死神的契约与地狱的协议”并于1854年7月4日国庆日那天,公开焚烧《美国宪法》抗议。 1852年7月5日道格拉斯在纽约罗彻斯特缝纫反奴隶制度协会(Rochester Anti-Slavery Sewing Society)发表演讲时说:“对一个奴隶来说,独立纪念日是毫无意义的,是伪善的。”这句话成为流传极广的反奴隶制度名言。 道格拉斯出版过三本自传:1845年的《美国奴隶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生活自述》、1855年的《我的奴役和我的自由(My Bondage and My Freedom)》与1881年的《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的生活与时代(Life and Times of Frederick Douglass)》。 其中最为轰动的是《美国奴隶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生活自述》,三年间卖出了一万一千本,并被翻译成法、德两种文字,在欧洲广泛发行,使道格拉斯的名字和故事深入民间,街知巷闻,妇孺皆知。 道格拉斯是约翰·布朗的朋友,他认可布朗的废除奴隶制度运动,但反对布朗采取暴力武装攻打维吉尼亚州哈佩斯费里军械库(Harpers Ferry Armory)的手段,他认为布朗的暴烈行动会激怒美国人民,所以刻意与布朗保持距离。 布朗在起义前曾与道格拉斯见面,两人就废除奴隶制度运动的前景,做过一段坦诚的交流。布朗在1859年10月16日率领着二十一名乌合之芯缕鹨迨О芎螅晃嵫侵莘ㄍヒ耘压锎λ馈� 道格拉斯深恐会被连累,连夜逃遁到加拿大避难数月。布朗事件平息后,道格拉斯在哈佩斯费里发表演讲,有趣的是,与他同台演讲者就是在法庭上置布朗于死地的维吉尼亚州检察官安德鲁·亨特(Andrew Hunter)。 南北战争后,道格拉斯被美国政府委任为专替解放后的黑人提供资金服务的弗里德曼银行(Freedman’s Saving Bank)总裁,后又出任多米尼加共和国大使,1877年道格拉斯被委任为美国执法官,是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非洲裔最高执法官。 南北战争后,美国三K党横行南部十馀州,暴力攻击黑人的教堂和房屋。在道格拉斯的不停呼吁和压力下,国会通过了三条划时代的《三K党法案(Klan Act)》。 《三K党法案》或曰《强制法案(Enforcement Acts)》,尤利西斯·格兰特总统(Ulysses Grant)根据新法案授予的特权,宣布临时取消南方数州的权利保障,挥军南卡罗来纳和乔治亚等州,以武力拘捕三K党五千馀人,有力地保护了黑人的安全和权利。 1877年道格拉斯和他的前奴隶主人奥尔德见面,并与奥尔德的家人相谈什欢,道格拉斯邀请他们前来参加自己的演讲会,自此两家保持着一种良好的联系,与此可见道格拉斯温馨人性的一面。 1888年6月19日至6月25日,共和党全国大会在芝加哥礼堂大楼(Auditorium Building)召开,道格拉斯被邀请在大会上发表演讲。 在832名共和党代表中,有544票投印第安纳州联邦参议员本杰明·哈里森(Benjamin Harrison),使他成为第23任总统候选人,有287票投给纽约州联邦幸樵绷形�·莫顿(Levi Morton),使他成为第22任副总统候选人,但来自肯塔基州的一票,却投给了道格拉斯,使他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得到主要大党推荐为总统候选人票的黑人。 ≈≈≈≈≈≈≈≈≈≈≈≈≈≈≈≈≈≈≈≈≈≈≈≈≈≈≈≈≈≈≈≈≈≈≈≈≈≈≈≈≈≈≈≈≈≈≈≈≈≈≈≈≈≈≈≈≈≈≈≈≈≈≈≈≈≈≈≈≈ 在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参加竞选总统职位的女性是维多利亚·伍德赫尔(Victoria Woodhull),她是一位著名的政客、女权主义者、女性投票权运动者、女性主义者、民权运动领军者、反奴隶主义者、作家、自由爱情者和华尔街第一位女性股票经纪人。 伍德赫尔于1838年9月23日在俄亥俄州里罄郡(Licking County, OH)出生,离婚两次,结婚三次,她的自由爱情观惊世骇俗:女性拥有自己的身体,应该有权决定包括与谁、不与谁上床,或者从一而终。 1872年6月6日,平等权利党(Equal Rights Party)推荐伍德赫尔为总统候选人,她即提名道格拉斯为副总统候选人,这不但使她自己成为美国第一位女总统候选人,也是道格拉斯成为第一位黑人副总统候选人。 伍德赫尔于1927年6月9日,病逝英国布雷登(Bredon),享年八十八岁。 ≈≈≈≈≈≈≈≈≈≈≈≈≈≈≈≈≈≈≈≈≈≈≈≈≈≈≈≈≈≈≈≈≈≈≈≈≈≈≈≈≈≈≈≈≈≈≈≈≈≈≈≈≈≈≈≈≈≈≈≈≈≈≈≈≈≈≈≈≈ 道格拉斯与默里育有五个孩子:三个儿子是小道格拉斯、刘易斯(Lewis)和查尔斯(Charles);两个女儿是露塞塔(Rosetta)和在十岁时病逝的安妮(Annie)。 道格拉斯对他的妻子默里眷恋有加,1882年,在结婚四十四年后,默里病逝于美国首都华盛顿,享年六十九岁。 道格拉斯有两个地下情人,一个是朱丽亚·格里菲思(Julia Griffiths),一个是奥蒂莉·艾辛(Ottilie Assing)。 格里菲思是英国人,她是著名的反奴隶制度健将,1849年道格拉斯亡命英国时,两人因志同道合而相识相恋,1849年她跟着道格拉斯返回美国,成为罗彻斯特缝纫反奴隶制度协会六位发起人之一。 格里菲思于1855年返回英国,但继续定期在道格拉斯的杂志上写文章,后来她嫁给一名加拿大传教士,并管理一家女子学校为生。 艾辛是一场三角恋爱的悲剧主角。她是犹太裔德国人,于1819年2月11日在德国汉堡出生,阿辛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她的母亲是德国文坛的才女诗人罗莎·瓦恩哈根(Rosa Assing),她的父亲是德国当代著名的犹太裔医生戴维·艾苏尔(David Assur),受洗为基督徒后改姓为艾辛。 艾辛于1852年移民美国,定居新泽西州霍博肯(Hoboken, NJ),用男子的笔名为报纸杂志撰写文章维生。偶然间阅读道格拉斯的自传《美国奴隶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生活自述》而生仰慕之心。1856年前往罗彻斯特采访道格拉斯,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或许是前世的姻缘,这一采访,把自己变成了道格拉斯二十六年的地下情人。 1882年,默里谢世。艾辛以为在自己苦苦煎熬了二十六年后,顺理成章地应该成为道格拉斯太太,她一直在内心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1884年,艾辛带着晚期恶性乳腺癌的身体,在巴黎处理家族的财务纠纷,忽然在报纸上看到道格拉斯与比他年轻二十岁的女秘书海伦·皮特茨(Helen Pitts)结婚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雳,顿觉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1884年8月21日在巴黎市区的公家花园里,艾辛用手枪结束了自己六十五岁的恩怨情仇。 艾辛在死前立下遗嘱,把仅有的财産遗留给了道格拉斯,但把她所有与道格拉斯的来往书信全部烧掉。 1886年道格拉斯带着妻子皮茨到法国、德国、意大利、希腊和埃及旅游,补偿蜜月。他春风得意地说,第一个老婆是他母亲的肤色,第二个老婆是他父亲的肤色,相当公平。 1895年2月20日,道格拉斯应邀参加在华盛顿全国女性协会(National Council of Woman)的应酬,在节目半途时,道格拉斯被邀请上台,接受全场起立的掌声致敬,使他更觉人生春风得意。 不过这次的春风得意的现状很短,短得只维持了两个小时:他一回家就急性心脏病暴发,骤然谢世,享年七十七岁。 2013年12月24日 高胜寒 在 美国华府 www.gaoshengh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