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林廣記》裡有個笑話：一日，祖師殿裡突然屁臭熏天。眾神互相指責，誰也不承認這屁是自己放的。最後，大家一起責怪祖師說：“您是正祖，享用十方香火，為何這等不尊重，放屁熏人？”祖師大驚，起身辯白說：“這裡還有四將呢，為何只賴我一個人？”四將聞言一起叫起屈來：“祖師不要冤枉好人，怎麼不問龜蛇？”蛇趕緊說：“我胃腸狹小，不會放屁，定是這個烏龜放的！”關平插嘴說：“放屁那傢伙一定臉紅。”不料關帝大怒道：“你是我兒子，怎麼也來冤屈我？”

中國很多地方的寺廟和道觀都有“祖師殿”。這個笑話說的是哪一個，作者沒有說明，大概是怕得罪了真神，要咒他頭痛的。不過根據故事內容，這位祖師應該是北方真武大帝。您瞧，帳下有龜蛇，還有關帝父子，不是真武是誰？我們知道，關公在被敕封三界伏魔大帝之前，曾在真武那裡擔任靈官，祖師殿有他老人家的位置並不奇怪。只是“四將”未見於史籍，尚存疑焉。

這裡不是要討論祖師殿裡有哪些神仙，而是想揭示一個真相：即使尊貴如神仙，遇到壞事兒照樣甩鍋。這還只是放個屁而已，就沒有人勇敢地說一聲“對不起，我錯了”。如果給民間造成災禍，那就更沒有人認賬了。結果是，同級橫向甩鍋，上下級縱向甩鍋，就像武漢瘟疫初起時地方和中央相互推諉那樣。總之，這鍋甩來甩去，最後你硬是不知道這屁到底是誰放的！

記得一位偉人說過，對任何事物都要一分而二。祖師殿裡的“甩鍋”固然暴露了仙界的尷尬，卻還有一些“正能量”在裡邊。首先是身為“一尊”的祖師（真武大帝）並不獨裁專制，反而有點民主作風，被下級質疑後並沒有雷霆震怒，也沒有說“我早就作出批示”之類的廢話來為自己開脫；而眾神也沒有“不許妄議”的桎梏，而是暢所欲言，大鳴大放。

那麼，屁究竟是誰放的？這個問題真要調查起來也確實不容易。首先，在眾神扯皮之時，屁已飄散而去，無法測定誰的身邊屁濃度最高，失去了查找源頭的最佳時機；其次，放屁者可能只是一位鬧肚子的神仙，但如果供品里恰好有香噴噴的炸薯片，那麼屁的源頭可能就不止一個了；最後，如果大殿的門窗是敞開的，那麼，這屁也可能是外面的香客放的，被風吹了進來；或者乾脆就是海外“敵對勢力”放的，讓化裝成香客的特務帶了進來……

總之，要想甩鍋，理由還是很多的。看來最缺的還是誠實之人，廟堂之上更是如此。想想那難產的官員財產公示制度吧，如果下面那些奸詐的貪官污吏不願公示財產，那麼最高層的“一尊”和六位“大神”，總應該是謙誠君子、道德楷模了吧？為什麼也不敢帶頭公示財產呢？建設一個民主自由的新中國，是“神仙們”七十年之前的許諾，可是如今人們不僅沒有普選的權利，連說真話都成了“尋釁滋事”。供養這麼一群只受香火、毫無應驗，還要經常“自我糾錯”的“神仙”，難道不是人民的恥辱？

從下界小民的角度看，要追查屁的源頭還是有線索可循的。凡是一口咬定“我不會放屁”的，就是最大的懷疑對象，因為他說得太絕對了。即使沒有放屁能力，也不意味着不會製造臭味，例如臭鼬的臭就是通過分泌液體釋放的。因此，祖師殿應該首先徹查那條狡猾的蛇。另外，從被懷疑者的反應來看，似乎也可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凡是平心靜氣、願意接受調查的， 大抵心裡沒鬼；如果暴跳如雷、拒絕調查，那就有問題了。不過關帝發火可能有另外的原因。關平乃是義子，自己臉白，卻偏偏忘了父王是赤紅臉，一時把眾神的懷疑都吸引過來，也難怪關老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