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人到底需要什么？这是一个问题。古往今来，一切失败的最高统治者，都在这个问题面前难倒，身不由己地撞上南墙，跌进深渊。比如明朝那个最勤政的末代皇帝朱由检。最近的可以观察辞职的加拿大总理小特鲁多。因为他们不知道人到底要什么，所以，既无法让自己结局完美，也触犯了和得罪了广大子民。

有人不信这个邪，会举手抢答，这有什么难的？无非是吃饭穿衣睡觉，居住出行，再加上娱乐休闲保健。也许还有别的，那都不重要了。有了这些，人都会活得好好的，满足而幸福。

而当我质疑这种需求与猪没什么分别时，有网友立即振振有词地反驳道：科学的完整历史都在解构一神教上帝杜撰的人的优越感。以前孩子是上帝的礼物，现在都知道是性交的产物。人类未来殖民火星，需要的也还是衣食住行。除此之外的意义都是衍生物。比上帝还无聊。

这一妙论给我些许震撼。原来如此，并不人人都考虑“人到底需要什么”这个终极问题。他们在这个观念上完全处于盲目状态，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人需要什么”，是一个必须被认知的观念。因为知道自己要什么，相当于有了人生目标。假如目标符合现实，人生就不会走弯路。而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或者你选择的东西并非生命的必需，那么，哪怕争取得再久，也尝不到最后的果实。

为什么一定先要有个观念呢？实际上，人的观念决定一切。观念决定周围的存在，观念决定人生的成败。唯物主义者们怕是不会赞同这个观点的。他们说，人是社会的产物，环境决定意识，观念看不见摸不着，能解决什么问题？这很值得讨论，因为关系到人是什么？

不论古代宗教或近代科学，都意识到人具有神性或者说理性。人是地球上唯一具有理智和自律能力的物种。人通过记忆，推理，以及对前人经验的总结，形成其它动物所不具备的价值观念体系，并在实践中加以体现，并一代一代传下去。

哈耶克通过观察认为，人类社会的政治，道德，法律，文化，习俗等，并非本能的产物，而是通过教育和模仿，代代相传的东西。也就是说，人类的文化是在不断学习，适应传统传递给他们的信息和习俗的基础上进化的。

文化无时无刻不在演化。也就是说，它既不是被动受制的本能反应，也不是科学理性的瞬间发明，这是个在不断继承和演化中提升的过程，没有终点。不论迷信物质基础，或是迷信天才大脑，都无法发现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在这里，物质决定论和精神决定论都是无效的。唯一可信的是演化。

演化当然指精神演化。首先，它不被物质左右，并独立于经济。经济发展速度的快与慢，财富积累的多与少，都不能撼动精神的独立存在。贫贱不可欺，富贵不能移。其次，精神来自于传统，在传统基础上缓慢演进，而不出自于任何天才的创造，比如乌托邦。乌托邦被几个拍脑袋的人决定，注定没有根基。老毛就自认为是那颗“精神原子弹”，拍脑袋决定几亿人的精神。他被遗忘和抛弃是意料中的事情。

不过，由于毛的注重于精神，饱受文革之苦的中国人“十年怕草绳”，走向另一个极端，抛弃精神，热衷于物质。可是过了四十年，发现又饱受物质侵蚀的痛苦，到处弥漫着迷失困惑。

人到底需要什么？虽然同样属于精神的追问，但可不是毛的“精神原子弹”。因为它从历史深处来，并且随着未来的发展演变。

这里有必要继续说明一下，为什么观念可以独立于物质而存在？

观念可以独立地决定生死，不受物质支配。举琼瑶的安乐死为例。琼瑶的决定不是因她的物质基础。相反，作为亿万富豪，应该一掷千金地求生才对。唯物主义者无法解释其中的因果。琼瑶以自己个人的价值观，独立于已拥有的物质条件，独立于传统习俗，在不受任何外界引导或强迫的情况下，用大脑做了决定。很显然，世界其它地方与她情形类似的人还有，但并没有同样选择安乐死。这证明，主观的观念远比外在的物质更有力量。

观念可以决定贫富。听了这个，会有人笑出声来。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天下谁不想富，难道谁想富就富的吗？事实是，想富的人不一定富，但不想富的人绝对不可能变富。别说，现在的所有富人，他们的后代倒不一定，与他们周围的朋友亲戚邻居比起来，在当年未发达的时候，对变富的想法，肯定比别人多。但凡富起来的人，没有一个早年不想变富的。

反而，有一种观念很容易让人变穷。这种观念认为，我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必须靠别人施舍才能活下去，有一口剩饭吃，就感恩戴德，必须逆来顺受，打掉牙往肚里咽。这样的人会变富吗？我才不信。中国的草民，大部分都是这样想的人。虽然情形各一，但想法类似。

既然明白了观念是什么，观念是怎么来的，观念为什么很要紧，接下来就直奔主题：中国人需要怎样的观念，其中重中之重便是，中国人到底需要什么？

在下以为，目前中国人最需要的是产权。产权意识，产权制度，产权保护。

为什么不提钱，也就是财产呢？这里的关系非常微妙。

纵观中国一百年来，经过战乱灾害，颠沛流离，终于，近40年，在中共邓小平的部分让步下，积累了或多或少的财产。尽管少得可怜，只是人家百分之一富人的零头，那也是财产。可以转让，买卖，危急关头续命。但是，从历史经验看，你这点可怜财产注定是保不住的。不信的人大可以睁开眼睛看现实。

现实是，中国人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财产，既没有法律保护，也没有军队保护，更没有政策保护，连一个可以指望的清官都没有。有哪个官员当着老百姓的面拍胸脯保证过，你的财产就是你的，谁也动不得？相反，他们只是苦口婆心地要你们体谅国家的难处，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只要碰到财产纠纷利益冲突的官司，你对簿国家机关，公有制单位，十有十个要输。

如果运气，在草民当中会遇到几个头脑尚清醒的个人，呼吁大家维权，也就是在意识上建立产权观念，把天经地义属于我自己的那些权利，理所当然地当宝贝来捍卫和保护。

有人不解，难道从精神上虚头八脑地树立一个什么观念，就会在现实中实现那样东西不成？岂不是变魔术？这个道理已经在前面解释过，这里再重复一遍。

一个人希望得到什么东西，必须先想到它。你不想，它永远不会自动地送上门。关键在于，一旦把想要的东西形成概念，就能转化成语言。一旦语言通过表达，得到回应，就会建立共识。有共识的人越多，力量就越大，有朝一日变现的可能性也就出现。这是一个渐进的演化过程，着急是急不出来的。不过如果不去开那个头，也就是不去想，那就不会有后面的任何事情，什么都不会发生，就跟过去千百年来一样。这一过程长期艰难，因为许多人分分秒秒站出来辩护说，中国的产权保护制度是世界上最好的，两千年前就有了。极力抗拒在中国实行私有化。可是在哈耶克眼里，私有制才是现代文明的起源。

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证明中国人极需要产权保障此言不虚。一件是红色资本家荣毅仁家族举家迁往加拿大；一件是影视工作者王星被绑架拐卖。两件事动静都很大，引起亿万网民的轰动关注。其背后的原因不难解读。如果不是财产安全得不到保障，如果不是生命安全得不到保护，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反推一下，英国的皇室成员会不会举家迁往中国？美国的公民会不会被缅甸园区老板绑架？

有人说，这都怪习共太坏了，该早点滚蛋。的确不错。但是，十几亿人，谁都没有半点保障自己财产保护自己生命的最低意识，在这样一块土地上，随便哪个人掌了权，立马就是习共。因为太爽了！独揽天下于囊中。

这叫互为因果。

2025-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