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全变成了白面，蒸馒头吃，我的初梦 范学德
前记：这是风花雪月系列“雪”的第一篇。
老家凤城冬天来得早，过了新年后天越来越冷，夜也越来越长。隔上几天就会下一场雪，下小雪，下大雪，白天下，有时夜里也下。 那是一九六零年，某个冬日早上，我一推开门一看，院子里全白了，邻居家的房顶也白了。 好白好厚的大雪，一脚就能踩出一个鞋印子。 姐姐和哥哥正在院子里铲雪。他们用大铁锨把雪装进了土篮子里，雪冒尖了，再拍两下，拍实了，再装进两三锨雪。然后，拎起土篮子，走过窗外，把雪倒进自留地里。 “我也要铲雪！” 哥哥说：“你太小了，干不了。” 我说：“我是大人了，都五岁了。” 姐姐说：“别闹，你去玩雪球吧。” 也只好这样了。
我捧起了一大把雪，在手里搓成一个团，然后，扔到远远的地方。扔了几个雪球后舍不得了，就把一个个雪球摆在了雪地上。看着看着，我迷糊了，它们都变成了大馒头。 就像爸爸蒸的大馒头。 爸爸蒸的大馒头最好吃啦，个大，雪白雪白的，一捏，暄乎乎的，又软又有弹性。咬下一口就是过年了。什么菜都不用就，干嚼着馒头就已经香得不要命。 可惜，一两个月才能吃上一次馒头，还限量，一人一份。而爸爸也是到了过年才给我们蒸一回馒头吃。 我懂事了。我知道妈妈说的对，白面和大米都太金贵了，得到粮店里去买，供应得很少。就是那几斤米面，妈妈还拿出一大半跟邻居家换成了粗粮。我们家里人多，吃的总是不够。
我梦想了，我人生的第一个梦想在寒冬里诞生了，初梦：“要是这些雪能变成白面多好啊，这样，我家隔三岔五就能蒸馒头吃，煮面条也行。并且，妈妈还会说，今天随便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反正隔几天还会下雪。 哥哥看我发呆，问：“你想什么啊？” 我问：“哥，雪能不能变成白面啊？” 哥哥说：“绝对不能。”
哥哥的话打破了我的梦想。 但我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也兴许有一天就会了呢？当XX主义实现时，雪一定会变成白面的。到那时候，生婶就不用到我们家说：“范大嫂，借一小碗白面，小明子他奶奶明天过生日了，怎么也得做一碗长寿面啊。” 生婶他们家都是农民，还赶不上我们家，我爸和我姐姐哥哥都是城里人，市民。 对，我要让小明子小杰子一起来，把雪装进大簸箕里，让我爸爸蒸馒头，他们要是吃了就会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我爸蒸的大馒头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馒头！” 我还要告诉他们：“你们随便吃吧。” 2021.6.14 于美国
照片摄于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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