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到了一篇文章,写“当人临死时,最令他怀念的画面是什么?”
我真没出息,马上想到了一幅画面,我吃母亲刚刚炸好的干果子,肉丸子。还有里脊肉和刀鱼块。 那时的我五六岁,是上个世纪六十年初期。 快过年了,腊月二十九,母亲蒸好了包子和粘豆包后,准备炸果子了。 母亲把发好的白面加上明矾和糖后,又揉了揉,然后擀成一大薄片,用刀把它切成菱形的一块块。拿起切好的一个菱形,在中间划一道,然后把两边的尖角一反一正地穿过中间的道道,于是,果子就好了,像一朵花。 “妈妈,我也可以做果子吗?” “好。先洗洗手,打点肥皂。” 我举起洗干净了两只手给妈妈看。
妈妈说:“仔细点,别弄一身面。” 我学着妈妈的做法,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一个果子,也象一朵花。 弟弟也要帮忙。
妈妈说:“你还小,干不了。”
妈妈给了他一小揪面,让他自己揉着玩。
导读:这是新的系列:《衣食住行》,每一个还是6到7篇,先说“食”。 



一盖帘的果子做好了。 炉子里的火也上来了。 炉子是砖砌的,直接连着炕,离地面一尺多高。平时都是烧和黄泥一起拌好的煤面子,今天,烧煤块。 我们早就把煤块挑出来了。 乌黑的煤块发亮了,母亲就把铁锅放到了炉子上,拿出攒了大半年的豆油,倒进了铁锅里。不久,油就热了,冒出了点油烟,母亲立即就把果子放进了油锅里。 妈妈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锅。 不一会儿,果子从油锅里浮起来了,四周泛着黄盈盈的油花。母亲用大笊篱把它们翻两下,很快,另外一面也发黄了,看到它们黄中发亮了,我知道果子已经炸好了,就立即把大铁盆两手端到母亲旁边,叫一声:“妈”。 妈妈说:“小心,离锅远点,别让油蹦着了。” “没事”, 我回答,眼睛盯着果子。 母亲用大笊篱空了一会儿果子的油后,就把金灿灿的大果子倒进了大盆里。太香了,我肚子里那三千七百万馋虫全都醒了,它们等了整整一年,要开斋了。 妈妈看着我说:“现在烫。等凉一会儿再吃,脆。” “我知道”,我回答。


我继续看母亲炸果子,不时地深呼吸,把香气吸进肚子里。两三口气后,我问:“妈,现在我尝尝一个行吗?” “快吃吧。” 我“卡吧”一声咬碎了一个油果子,太美了,浑身轻飘飘,有点象神仙。“妈,你也吃一个吧。”我拿起一个果子。 母亲说:“妈现在干活,倒不过空。孩子,你吃吧。” “妈,那我吃了。” 我慢慢地嚼碎果子,一点点地品尝香味,让它从鼻子钻进来,在嘴里再停一会儿,然后才咽到胃里面。 我拿起吃掉了一半的果子看,里面空了,面有点白,虽然是这么小小的空间,但它却塞满了我所有的幸福。 我还想吃第三个。
母亲笑了,说:“孩子,等一等吧。一会儿还有肉丸,里脊肉。” “好。” 今天还可以吃到炸肉丸,炸里脊肉,炸镰刀鱼,太好了,太幸福了。要是天天都这样,不,一个礼拜有这么一天,不不不,一个月有这么一天,那我就是进天堂了,我会不会幸福死啊?!…… 不管了,什么死不死的,哪怕就是今天死了,我也高兴。我都吃两个炸果子了,一会儿还有炸肉丸! 初稿于 2013.8.18 凌晨1:30 修改于 2016年3月初,2021.6.29 略作修订 后记:这是在我第一个公众号上刚问世几天后写的第一篇关于吃的文章。时在2016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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