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9点多要赶到圣母大学附近的“南湾华人基督教会”讲道，将近两半小时的车程，时差一个小时，我必须在芝加哥时间六点之前离开家门。

天，灰蒙蒙的，虽然是饿着肚子出门，但精神清爽，闻到了从草地上大树上飘来清新的气息。周末，路上没有几辆车，时速，七十英里。开了三四英里，路起了一个不高的坡，扭头看东边，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像我老家的山！高高地屹立在天边，群峰起伏，此山臃肿，彼山清瘦，突兀者凝重，凹陷处轻飘，这里是青石成悬崖绝壁，在那里，绿树随山势鼓起一个包，又一个包。

可惜你不是山。我看了几眼天边，心中遗憾。芝加哥郊区是望不断的大平原，没有山，平原的尽头是密西根的湖水，好像是大海，就是晴日里，也一望无际，云气缭绕。

那山形是湖畔的浓云堆积成的吧。古人赞海上生明月。今天我要说，大雾湖上起。浓云成山，黛青色尽染，明暗交错，松松软软。

地势又平坦如水平面。两边的绿树遮住了人家，绿意浓得搅不开了，垒成高墙，墙随路转，绵绵不断，零星的几个高楼，四五层而已，僵硬地挺立在灰暗中，幸喜路灯与霓虹灯闪耀，添了几分生气，麦当劳的招牌，红色。

大脑与车子一同运动，流行词：每个人的故乡都在陷落。

故乡在回忆之中美好.

但是，她破碎了，污染了，我再回不去儿时的故乡了。

故乡成了一片云，如梦。

伊甸园，那是我心中永远的故乡。从那里，我们被驱逐了，同时也是自我驱逐。

又看到了从密西根湖畔升起的云山，明亮的阳光为一段段山岚嵌上了金边，又任另一段山岚依旧青灰色沉重。金边越来越宽，白光越来越亮，光的中间明晃晃的，如炉火沸腾。家乡的山，曾经也是这样噢，白了，亮了，白云成了彩霞，我，一少年，站在大桥上凝望。梦想山那边，是什么样的天地？大城市，高楼，有文化的人，动物园。。。。。

逃离故乡。

自由。

新世界。

梦是幻，亦是真。能破碎，又能化为现实，在其中铸造生命。

剥夺了梦，人生将失去绚丽的色彩。罪恶与美德，都带着绚丽的色彩。

云山如此美丽，金边现出不同的光泽，几道大光，不知何时冲出了云山，一开始是在灰色中现出清晰的轮廓，转眼间，由灰白变成洁白，白色的大光在半空中明亮。

天路笔直，向上，闪耀着重重金光。

太阳还没有出来，云太厚了。东边，突然出现了一大团乌云，它扭动，变形，如水母晃来晃去。而西边，云山的底下，一片红褐色的云，中间凸起了几块，如高山削去了俊峰，乘飞机穿过美国的西部，从高空上俯视眼底的大荒漠，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形状的山，山上山下，就是这样颜色的土。

拿出相机，一边开车，一边拍照。

雨点打在车窗上，路暗了。一会儿后，雨停了，太阳已经升在半空，它被白云遮住了一小半，留下大半，袒露在蓝天上，那蓝色，比水蓝还轻柔，仿佛被牛奶浸透，是一首诗。

车子转了方向，正背着云山，连倒后镜中，也看不清它的样子了。渐行渐远，故乡也是这样吗？

到了。南湾华人基督教会。停车场只有两辆车。天竟是这样的蓝，让心一下子静了，清澈了，喜悦奔涌。我的祈祷与白云一起飞翔，奔向一个更美的家乡，那是上帝之爱在呼唤，孩子，回家。

2012.9.10 初稿

2017.10.7 续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