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到六月了，有人告诫我最近不宜写作。

但今天傍晚看到的事要是不写，这觉也睡不安稳。

算了，还是写！别人怎么说，不管了。

五点二十五开车出门，到我们附近的独立公园去参加音乐会，镇高中的几个乐队要为社区演出。正是下班的时候，路有点塞，还好，不到十分钟就快到了，车在下一个红绿灯前排起了长龙。公园门口没有交通信号灯，但是前面的两排车，都主动地停下来，让对面车道的车拐进公园里，一直到绿灯亮了，它们才向前行。

音乐会在露天地里举行，演出的学生，坐在一个铺满了砖的圆形小广场内，广场连着水边，水面无波，静静地拥抱着岸边的树，而一两百观众，则坐在面对广场的小山坡上，山坡上的草坪正绿，两边的大树小树也绿。大多数的人，都带着折叠椅子，支在草地上，就居高临下地看演出了。

有几个雨点。东方，阴沉沉的，西边，有些亮光，我们面对着西方，有光，把乌云甩在了后面。但我心里还是犯嘀咕，可别下雨。

学生们今天穿得都很随便，男生和女生穿的都是白上衣，米黄色的裤子，指挥的老师穿上了体恤衫。 

演出开始了。交响乐队演出一只又一支乐曲，渐渐地，在音乐之声中，我被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生命，顽强地生存，暴风雨般的打击，小草，雨后又昂起了头。人在泥泞中摔倒，爬行，站起来，奋争。小草握着大树的手，绿色如茫茫海洋，自由，自由，这是大地的呼喊，自由，自由，天地在呼吸。

啊！这是什么？这么凌厉的声音，恐怖，血腥，阴冷，寒风，黑暗，黑暗隆隆地走过大地。

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一丝微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线又一线的光。古老的号角，莽莽鼓声，从远方传来。前进，自由在前进。

正是那熟悉的进行曲，前进，大家随着那熟悉的节奏，一齐拍手。前进，自由在前进。

就在这时，太阳从阴云中露出来，高天出现了光！指挥的老师说，是的，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麻烦，但是，还有玫瑰。你们看，太阳出来了。

一个女生才赶来，急快跑进乐队前面，找把椅子坐下。老师看到她笑了。

又一支乐队演出。我面前的小伙子的乐器是一个大锣，挂在一个横梁上，上面有拼音，武汉。他前面，有个小伙子坐着轮椅打扬琴，有个大个子的小伙子，帮助残疾青年把乐谱放好。这时，指挥老师过来了，拍了一下残疾青年的肩膀，把乐谱又弄了一下，摆的更正了。老师正要走，三个迟到的女生跑过他的身边，突然，夹子里的乐谱撒了一地，老师弯下腰，帮助她们捡起来。学生说，谢谢。老师答，OK。

今天怎么这么多迟到的，我有点纳闷。突然间明白了，他们下周就是期末考试啊，何况，现在又是下班的时候，塞车。

这支乐队的曲子演奏结束后，指挥说，这些年轻人演得太棒了，是吧？大家回去看看我们镇里今天的报纸，他们在我们州里的比赛中荣获了第一名。然后，指挥老师请今年的毕业生全部站起来，向他们致谢。全场掌声。指挥说，我们忘不了你们。停了一下，他又大喊，我爱你们！

全场大叫。

安静下来后，老师说，今天是一个学生的生日，我知道这么宣布她会感到不好意思，但是，我们还是要祝贺她生日快乐。接着，他喊出这个学生的名字，随着他的手一挥动，大家齐唱，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这两个字刺痛了我。

我站起来走到了水边。

一种莫名的惆怅在心中弥漫，七八只小鱼儿看着我一动也不动。鱼儿，你不是我，你不懂得我的忧伤。

我的心哪，你为何忧伤？

不，现在还不是忧伤的时刻。

我站起来，又回到了乐队旁边的草坪上。

爵士小乐队在演奏。演奏最精彩的地方，是一个小伙子敲架子鼓，咚咚，咚咚咚，咚咚！狂放的鼓声，急促的鼓点，令人激奋的旋律，让我的心只能伴随着两个字而跳动：自由！

小伙子还没有敲玩，全场就掌声如雷了。

天晴了，西边亮了，东边也亮了，东边最后那几块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驱散了，西天上出现了几团晚霞。

一丝喜悦。

初稿于2007.5.31。十年后修订

             （ 照片2007年10月摄于演出的独立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