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 夏）

站在辽宁大学体育场前那年我二十一岁，1976年年底。终于进到了真正的大学里，我很激动。

在这之前我已经教了一年多的书，任教在丹东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政治系。但我总觉得它不是正规大学。这下好了，为了提高全省大学政治课师资的水平，辽宁省革命委员会办起了第一期高等院校政治课师资培训班，学员二十来人，其中一个是我，我来了，很自豪。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我就起来了，到操场跑步。

好几个年轻人都在跑，也有上年纪的，我想他们是老师。能和大学教授副教授在一个操场上跑步，用一句套话来说，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我更没有想到它会成为一个起点，从此以后，我就自觉地坚持跑步了，从春夏到秋冬。转眼之间，我也上年纪了。

那一日下雪了，同寝室的同学都说不跑了，太冷了。但我还是出去了。雪后的空气非常清新，操场上的雪不厚，一步一个脚印，一口，呼出一团热气。

也许就是这个早上，几个这样的早上，锤炼了我，不论气候怎么变化，都要跑。

（1977，北陵）

直到七八年前的一天，和女儿一起在小区跑步，女儿说，爸爸，我们一起跑，看谁跑得快。

好。

不出十多步，女儿就把我拉在后面。我怎么使劲，也追不上这个高中生。

歇口气走了一段路再比，还是被拉下了一大截子。

我老了。

一两年后，我改成了走步。

只要能走，就要走。即使到外地讲道，挤出时间来也要走。

总不要被心中的敌人打败了，这个敌人就是“七宗罪”之一，懒惰。

这几年好了，有了手机，每天都记录走步的步数。不象当年在辽宁大学，自己要计算今天跑了十几圈。

现在手机就会提醒我。

那天晚上十点半了，写的太累了，翻了一下手机，怎么，今天才走了四千步，这怎么可以！不写了，换衣服，穿鞋，到自家的车道上转圈，我名之为“内循环”。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晚了还走步。

走了两千多步后我慢下来，边走边看漫天的星斗，于今，我已经能够听明白了诸天在诉说什么，心中非常欢喜。

又想起来了，夏日晚上，天凉快了一点后，我也曾在辽宁大学的操场上跑步，累了我也曾看看天，但操场边上和四周的楼房里的灯光太亮了，我看不清什么。

就算看到了，我也认为星星就是星星，月亮就是月亮。回宿舍吧，洗一洗，睡吧。

2021.8.25 于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