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刚睁开眼就冒出了个念头,该写写那些荷花了。
我拉开窗帘,窗外几片小雪花在飞,稀稀拉拉的,像柳絮,飘飘悠悠,上上下下,不时地还打几个转。
今冬的第一场雪。
坐到书桌前,我先整理一下文件夹里的照片,两个多月前的景色又都活了。那也是早上,我在达拉斯参加一个营会,营地是个大农场。早起我提着个照相机瞎逛。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荷花塘前,池塘已经干了,淤泥裂成了块,黝黑。我高兴地走到了荷花边上,使劲看,使劲拍。令我惊异的一开始还是荷花的雄蕊,好像是一堆堆珊瑚,在空气中轻轻飘动。那是它们在赞美上帝吧,挥手歌唱?
有一年我和利未早上散步,看到的也是这情景,我们笑着说,看哪,万物每天早上都向上帝唱新歌。

许多荷花正在凋谢,残叶片片。
没想到,后来竟然是这些残荷令我惊诧不已。


这里,几片花瓣躺在荷叶里,一根根花丝伴着,硕大的暗绿托起了块块粉白,丝丝金黄。
那里,一枚荷花托把头伸进了残花中,等待风起,花瓣再一次摸摸它脸庞的苍老。
就自己一个儿硬挺着的荷花托,一团黄褐色,就连托盘上的点点小孔,也硬朗朗的。小蜜蜂绕过了它们,钻进了一朵荷花的花丝丛里,惹起了雄蕊一阵骚动。

一个刚刚脱掉花瓣的托盘,小脸黄里透白,有点像时下的小鲜肉。
另几株荷花正含着苞,裹在里面的花瓣黄白,外面的浅绿,而花梗则绿得发脆,闪着绿光。 这片荷叶残败了,一团绿色正在老去,叶脉向四周伸出了一条条竖杠,上面点着一点点黄色、黄褐色,从中间到荷叶的四边,点点越来越大,色,越来越浓。

那片荷叶焦透了,一团黑褐色,我不小心碰了它一下,它竟然碎了,碎片掉到了地上。荷兄,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凝视着残荷、残叶,一个念头闪过大脑:
残缺也是一种美。
这美有硬度,几乎洗尽了铅华,只留下生命的坚实、苍劲和丰盛。


今天早上,看着荷花的照片,想着荷花,突然想到自己也老了,那么,这种残败能否成为一种美呢?应该可以的,但不容易。尽量活得更真实一些,更自然一些,更自在一些,把自己的全部都敞开在主的面前,然后祈祷,主啊,就是我那最黑暗之处,也渴望你的光。 2017.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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