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的是老了,现在写文章动不动爱用“一晃”这个词。“一晃”就是十年二十年,这次晃得更厉害,都二十多年了。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到美国后,就没有回国过个中秋。 团圆。月缺。
月是故乡明,故乡月不明。
不是梦。都是梦。 最近从芝加哥到北京的飞机票便宜,才五百多美金,不回国都对不起航空公司了。 打点行装,走人。 不像94年第一次回国探亲,大箱子就带了四个,哪个都装满了东西,为采购礼物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次,周一凌晨从旧金山赶回芝加哥,就一个白天,买了些营养品,装了一个箱子就可以了。

飞机晚点一个小时才起飞。 机上和旁边的一位朋友谈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信仰。

北京机场增加了一个新玩意,手指纹识别,挺好玩的,左右手指头轮流放在机器上。 入关的排队有次序,舒服。 坐上出租车,看外面,还是有些发灰,但不像几年前那么脏了,眼睛也没觉得刺得慌。跟家人报平安后发了一条信息:“北京的空气似乎比以前干净了一些。”一位欧洲的老朋友问:“老兄回京了。”有的说:“北京的秋天一直很美,真的是秋高气爽。”还有的说:“北京欢迎您!”等等。
有温度。 还有的提醒我注意安全和健康。 等等,在此一并感谢。

朋友的问候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正好有时差,有足够的时间想。
三十多年前,我在北京的中央党校读研究生,那时北京的秋天真美,我们学校在颐和园万寿山后面,黄昏,走进颐和园,几片秋叶红了,黄叶落地,老北京人拉着二胡,悠闲,随着二胡声,有人慢慢地唱着京剧。 我们那些研究生,每天中午,吃完饭后,就沿着校内的一个小湖转,一边走,一遍谈论政治体制改革。
我就是在这些散步中,写出了我到党校后的第一篇文章,提出必须“三个文明一切抓”,即物质文明、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文章发表在辽宁省委的一个内部刊物上:《理论内参》。
那是1986年的事。

睡了一个半小时,精神多了,起来写作。 想起了信主后第一次回国,是97年吧?那次带了一基督教刊物和书籍,刊物上有我的文章,书是我写的:《我为什么不愿成为基督徒》,听说海关检查很严,发现了一律没收。我有些紧张,飞机降落前跟上帝再一次祷告,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书都带来了。下一步只能靠你了。 我推着行李车走向检查行李的机器时,前面还排了十几个人,把行李一件件放进机器里,我很紧张。没想到,就当我快走进机器前面时,负责检查的那几个工作人员从椅子上站起来,挥挥手,示意我们最后这几位直接出去。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

这次回国前就吃了月饼,是朋友从北京稻香村买的,好吃。但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吃的五仁月饼,去年回国,大哥给我买了好多块,是家乡一户人家自己做的,好吃极了。 现在,我满嘴都是家乡月饼的味道。想起了妈妈看我们兄弟吃月饼的笑脸,妈妈说,小口,慢慢嚼。妈妈把她那块月饼掰成四块,给四人一人一块,妈妈说,妈不吃了,太甜了。 多年后才明白妈妈的话。 但如今却再听不到妈妈的声音了。 十二年了。 十五的月亮,永远缺了一块,在孩儿心头。 2018.9.20 清晨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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