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1年9月16日，六十六岁的我坐在窗前打字，写自己六十年来的读书生活。

窗外，小雨过了，但天还阴着。

想起了一件事，就是当年《人民日报》在第二版转载过一篇文章，题目是：“读书无用吗”。在这篇文章的左下角，发表了一条我们学校批判“读书做官论”的消息，其中有一句话是我写的。

好奇，在谷歌上打入：“人民日报，读书无用吗？”

天哪，不仅这篇文章出来了，就连当年我们学校的那个报道也全文出来了。那一天是1969年4月21日。

我的话只有一句——

二连三排学生Fan学德说：“大P徒L少奇千方百计让我们只顾个人，忘记中国和世界革命，我们一定要斗私批修，彻底肃清L少奇F革命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流毒，变‘读书做官’为‘读书革命’。”

我有一点激动，算一算，那年我才十四岁。正在辽宁省凤城县第一中学读书，是一年级的下半年，学校也一时改名字了，叫辽宁省凤城丝绸厂“五·七”中学。

我当时是中学的红卫兵委员（或者常委），负责宣传。大概是前一年的冬天或者六九年春节后开学，有一天，负责报道的傅诚老师找到了我，说：“我教你写文章，投到省里的《红卫兵战报》上。”

我就开始写了。第一篇写的文章是什么，一点记不清楚了。就记得傅老师一遍又一遍让我改，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你这不行，得改一下”。由此养成了我以后写文章的一个习惯，就是不断地修改。

不久后，署名Fan学德的文章在《红卫兵战报》上登出来了，我好兴奋，学校中学的工人、解放军MZD思想宣传队的领导王本库摸着我的头说：“你行啊。”

他个子不高，是丝绸厂的工人，好像担任车间主任，现在来领导学校，他爱说一句话：“跟臭老九打交道真TM的麻烦。”

不久后，傅诚老师又找到了我，把我拉到学校的大批判专栏后面，严肃地说：“Fan学德同学，现在阶级斗争出现了新动向，有人鼓吹读书无用论，这与读书做官论是一丘之貉。你写一篇文章吧，狠狠地批判，写好了谁也别告诉，直接给我。”

傅老师还叫我看一下最近的报纸，我去到校革命委员会读了，那里有一个大报夹子，夹的是《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上海的《文汇报》、《解放日报》和《辽宁日报》、《丹东日报》。

我非常认真地看了，重点的地方还摘录在本子上。然后就写文章，写了两三四页稿纸。几天后，交给了傅老师。这一次，他没有让我修改。

然后就是那一天，4月22日下午，傅诚老师兴冲冲地找到了我，手里拿着一份《人民日报》，说：“Fan学德同学你看看，我写的文章发表在《人民日报》上了。是以‘新华社电’的名义。这里也有你的一小段话，我仔细斟酌修改了。”

我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的名字和话会出现在《人民日报》上，太激动了。连我爸知道了都说：“你给我念念。你还行啊。”

妈妈则说：“这下子你可要更好好读书啦。”

是啊，我要为了革命而好好读书。

革命，就是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

革谁的命呢？现在的主要对象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从上到下。再以后呢？上面叫我革谁的命，我就革谁的命；叫我怎么去革，我就怎么去革。

2021.9.16 于美国。 

 （2007年摄于温哥华）‍

附录：

1969年4月21日人民日报第2版

链接：https://cn.govopendata.com/renminribao/1969/4/21/2/

驻凤城丝绸厂工宣队遵照M主席的伟大教导，帮助学生树立为革命而读书的思想，全校学生狠批了L少奇的“读书做官论”，端正了学习态度，表示一定要把自己培养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

新华社沈阳二十日电——

驻辽宁省凤城丝绸厂“五·七”中学的工人、解放军M泽东思想宣传队，组织学生认真学习、深刻领会伟大领袖毛M主席关于教育革命的一系列指示，开展了对叛徒、内奸、工贼L少奇“读书做官论”的批判，进一步树立了为革命而读书的思想。

凤城丝绸厂“五·七”中学在工人、解放军M泽东思想宣传队领导下，教育革命不断向前发展。这时，有的学生却产生了“下乡当农民不用学文化”，“反正早晚得下乡插队落户，读书无用”等错误想法，阻碍了教育革 命的深入开展。

驻校工人、解放军M泽东思想宣传队针对学生的活思想，举办了M泽东思想学习班，组织学生学习M主席关于“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等指示，狠批了L少奇的“读书做官论”。通过学习M主席的伟大教导和批判L少奇的反动谬论，提高了学生的认识。四连一排学生钟淑秋说：“过去我中了L少奇‘读书做官论’的毒，读书为个人；现在看到这条路不通了，又认为读书没啥用，这正是‘读书做官论’的流毒在头脑里没有肃清的反映，根子是个‘私’字。L少奇这个大叛徒利用‘私’字毒害我们，我们一定要把他鼓吹的‘读书做官论’批倒批臭，破除‘读书无用’的糊涂认识，树立为革命而读书的正确思想。”二连三排学生Fan学德说：“大叛徒L少奇千方百计让我们只顾个人，忘记中国和世界革命，我们一定要斗私批修，彻底肃清L少奇反革命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流毒，变‘读书做官’为‘读书革命’。”

工人、解放军M泽东思想宣传队还组织学生开展了“为革命而学习”的专题讨论，并邀请在旧社会苦大仇深的学生家长、老工人、老贫农忆旧社会劳动人民没有权，念不起书，没有文化的苦；谈工人阶级领导的新学校与旧学校的区别；讲M主席对青少年一代的期望。一位不识字的老贫农手捧M主席的革命宝书说：“俺多想看看M主席的伟大指示啊，可是我瞪着两眼念不了。为了学习M主席的著作，咱六十多岁了，还进夜校学识字，你们倒不想念书了？希望你们为革命读好书，把笔杆子牢牢握在劳动人民的手里。”老贫农语重心长的话，给学生们以很大的教育。

由于进行了一系列的教育，这个学校的学生进一步树立了为革命而读书的思想，端正了学习态度。他们积极努力学习M主席著作，学习文化科学知识，参加生产劳动，决心把自己培养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许多学生表示一定要为革命炼红思想，学好本领。全校教育革命出现一片崭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