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满园的仙人掌都在告诉我,要坚韧不拔地生长。举目望天。

你,就是仙人掌,我非常喜欢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30年前我在辽宁省委党校教书,养了好多盆仙人掌,放在办公室的窗台上、桌子上。
同一办公室的刘副教授说:“小范,我看你挺像仙人掌的,有刺。” 那个夏天过后,他开始拔我身上的刺了。说是有毒,自由化,资产阶级。他们拔得好狠,差不点要了我的命。 这是前话。 下面是后话。

30年后,2019年3月24日,我去了美国西南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礼拜天,我在凤凰城华人基督教会讲完道后,又应一些大学生的要求,跟他们聊了一个来小时,谈谈写作。 3点多钟,终于聊完了。
邹志华兄说:“范弟兄,咱们走。”
我问:“时间赶趟吗?”
他说:“没问题。你晚上的飞机是11点的。” 说走就走,我回到他家中,拿上已经打点好的行李,上车,出发,目标是凤凰城沙漠植物园(Desert Botanical Garden in Phoenix)。全世界最大的沙漠植物园,占地840亩。 上车后我说:“我累了,先眯一会儿。”
志华说:“好,到了我叫你。”
40分钟他叫醒了我,到了。

太幸福了。太兴奋了。这是仙人掌的乐园,4千多种5万多株沙漠植物生长在这里,大都是仙人掌,什么仙人掌、仙人柱、仙人鞭、仙人球、仙人山、仙人卷等等,千姿百态,风骨万千。 旁边一座小山,仙人柱从平地一直长到山顶,它们疏疏落落,高高低低,有胖有瘦,但都直立着,好一个风骨。 


这一处,那一处,仙人掌常常成了小片林子,有一个算一个,胳膊都够粗,还高高地举起来,大声地喊:“兄弟,我在这里!”
我笑着说:“哥们,我看到了。给力。” 

“对,不能瞧不起你们”,我对另外一片仙人球说。
我说:“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们的是什么?就是你们虽然圆滚滚的,像个球,但却一点也不圆滑。从上到下,一条条沟回,但每一条沟脊上都长着刺,尖尖的,黄灿灿,聚到球顶上的刺,汇成一个小小的圆环,闪闪发光,金黄色的光。” 另一种仙人球的刺却是紫红色的。但同样坚硬,同样发光。 


这一株仙人柱如远古的遗民,孓然一身,傲然独立,粗壮高大的身躯向上,向上,向长空敞开胸怀,仰望红日,仰望星空。 那一株也是。
还有它,它,它。


这些是仙人鞭吧,这一根鞭子,那一根,根根都绷紧了每一寸身肌,甩向穹苍,鞭击春风、秋风,四季的风,鞭碎雨露、霜花。
鞭捎系着一串花,含苞待放。
车老板的鞭捎正是这样。




这些是仙人掌科的小妹妹吧?
对对对,不能性别歧视,大姐姐好。
你们好漂亮啊。仙人球上,小花如星,红色的星,星火燃烧,劈里啪啦的,燃起了一堆篝火。


而那一树,还有那几棵树,则开满了黄花,花成了堆,成了串,成了片,成了大海汪洋,黄灿灿的花海。金光自天而降,在花魂上狂舞,引来了蝴蝶,还有蜜蜂,嗡嗡叫。 噗通,噗通,是啄木鸟的叫声吗? 

几盆盆景,以秃取胜,无花,无叶,只有枝条如铁骨,即使被扭曲了三十春,四十载,
也不媚,
不屈,
不服、
不死。


一个标语牌上写着Joseph Wood Krutch 的名言:“The desert ,to those who do listen,is more likely to provoke awe than to invite conquest。”
是的:“对于那些倾听的人来说,沙漠更可能引起的是敬畏,而不是征服。” 沙漠植物园有好几条步行道,我们穿行其中,仿佛在兄弟姐妹中间。小山、小径,巨大的仙人掌,不知名的沙漠植物开着小花。 
指着眼前的仙人柱,邹志华兄告诉我,说:“一株大仙人掌树,能储存好几吨水。”刚才上网查了一查,还真是。一株15至20米高的仙人掌,竟然能蓄水两千公斤。 仙人掌的刺就是用来保护自己,防止水分蒸发。
在缺水的沙漠地区,保存水,就是保护生命。 
一只鸟儿站在仙人掌的头上。它不怕刺吗? 
它死了,你死了,你倒在地上,身子都裂开了,但依旧留着尖尖的刺在残躯上。
别践踏我。
好兄弟,我静默了一会儿,向它致意。


快要出门了,我终于看到了一株仙人掌开着小花,花色极其艳丽。 还有一株是沙漠玫瑰。
好一朵玫瑰,没有刺。
大概再过一两周,仙人掌就该鲜花怒放了。不过,虽然没有看到那些花,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满园的仙人掌都在告诉我,要坚韧不拔地生长。
举目望天。 2019.5.16 ,文 革 发 动 53周年,写于芝加哥郊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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