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学德 这也可以成为一条鱼的最后自白:“我离世的时候到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 三文鱼。 虽然过去三周多了,但那悲壮的场面还在我脑海中浮现。 尽管晚了,但十月二十二日那天,王占臣带我去了PortHope镇,它在多伦多郊外——希望港 ,好名字。这里是三文鱼洄游的终点,也是观看洄游的最佳地点。 这些年来,每逢九月或十月来多伦多,如有时间,我总是请朋友带我看一看溪流中洄游的三文鱼。它们的故事我已经熟悉了,但每一次眼见还是被震撼。 据专家介绍:每一对雌雄三文鱼大约能够产下四千个左右的鱼卵,产后,它们会用最后一口力气守住自己的鱼卵窝,直到最后因精疲力竭而双双死去。 为生而死。


春天来到了,大约八百条小鱼有幸而问世,一出生就是孤儿。它们凭着那古老的记忆,顺河流而下,游进了湖泊。一年后,它们继续游,游进了大海,这时,有六百多位兄弟姐妹不幸身亡。 时光过了一年,又一年。第四年,活下来的三文鱼们长大了,体重都三公斤了。它们发育成熟了,可以产卵了。于是,它们开始了最崇高最悲壮的生命历程:洄游,回到故乡。因为只有在那里,它们才能生下孩子。 它们在出海口聚集,沿着四年前奔向大海的路线逆流而上,目标只有一个,故乡,出生地。 从大海一进入淡水域,三文鱼便不再吃东西了。它们全凭着消耗自己的生命而去生育新生命。即便它们如此顽强,但有幸能够洄游的只有十条三文鱼,而这其中还有八条被人类捕捉,最终,只有两条到达了出生地。 从四千到两个。 我一次次看过,这些洄游的三文鱼们,逆流而上不远,就会遇到一个台阶,台阶成阶梯,一个接一个,在PortHope镇,那个水坝,是要跳跃过的最高台阶。越过它,家乡就不远了。

我们一到达PortHope镇,王占臣就领我来到Corbett's Dam前,这水坝前只有一个人,他也很快离开了。 水坝正面有四米高,水坝左下角有一处Fish Ladder (鱼梯),将近一米,Ganaraska河水从这里急速流下来,水面上不断蹦起雪白的浪花。 天阴,水色黯淡,看不清三文鱼。 我耐心地盯着看。突然,一条三文鱼跳到水花上,但立即被激流卷走,失败了。隔一会儿,又有一条跳,还是没有成功。 我止不住地默默地求告:“Z啊,请帮帮它们。” 一条三文鱼跳起来将近一米来高,但地方错了,是在中间的水坝前,我似乎听到了它摔下的声音:“啪”的一声,很响。它会很疼吧,游到这儿,已经遍体鳞伤了,又被重击一次。
我相机盯住了鱼梯,一条三文鱼冒出了头,我赶紧连拍。
太好了,它冲上了激流!
现在,它终于可以回家了,它能够与配偶一道生孩子了。
噢,祝福你,你们。 还有的鱼儿在跳。是失败了一次再跳吗? 它们不会停止的,即使死,也要死在这“鬼门关”前。 


我和占臣沿着路边的人行道慢走,Ganaraska河也在走,比我们走得快。斜坡上有一道人走过去的痕迹,又陡,又滑,虽然我抓住了小树枝,但还是摔了一跤。幸好,疼在屁股上,不是脸上。
几步走到了河边,突然,一段水花逆着水流开放,一条三文鱼斜窜,横行,打转转。顷刻间就逆行了四五米,这朵水花未落,那多就已经开了,花成线,花成团。这儿露出一个头,那儿一个尾巴。 又来了两条三文鱼,依旧逆流而上,它们是夫妻吗?不弃,不离,相伴,相依,水没过了它们的头,它们的尾巴刺破了水。 我们上岸,继续走。是三文鱼的启发吗?我们要走自己的路,我们被引领到了这一条路,不能不走。





我们几次下到河边,有的三文鱼一定是使了最后的一点力气,但还是没有跃上一道石阶,在离目的地只有几百米的地方死去。 它们游了那么远的路。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险。 有的,已经死去了很久,身上的肉全被吃光了,只剩下鱼刺。 这才是铮铮铁骨。



一只鸥鸟正在吃岸边的三文鱼,看到我们,有点紧张,不吃了。没关系,吃吧,也许从起初的设计就是这样。
连河边的树也因着死去的三文鱼而长得更加郁郁葱葱。 鹰落在树上,鹰飞在天上。 我们走到了一个大桥前。穿过大桥,来到河的另一边。
河边,有一条散步的小路。



是雨水少了吗?露出了河床,一大片石头,坑坑洼洼的。走一段,就有一个一尺来高的石头坡,形成了一个坎,一道石阶,河水急剧坠下,水花四射,白花花的。 我不敢回头看,这一路,三文鱼要跳上多少这样的高坎,失败了,但不放弃,跳,再跳,至死方休! 这里一条三文鱼,那里两三条,它们还在逆流而上,挺住!加油。 回到家乡。 生下孩子,死而复生。 2021.11.15 从多伦多返回美国后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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