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窗台边的沙发上,读《袁中郎小品》。猫躺在另一个沙发上,和我头对着头,但它对我读什么毫无兴趣,闭目养猫神。 不愧是文章大家,袁中郎说到了点子上:“独谬古人诗文,各出己见,绝不肯从人脚根转,以故宁今宁俗,不肯拾人一字。”(第102页) 宋元文章大家,“见从己出,不曾依傍半个古人,所以他顶天立地。”(67) “文章新奇,无定格式,只要发人所不能发,句法,字法,调法,一一从自己胸中流出,此真新奇也。”(104) 受教了。“己见”、“己出”,说到底,是己心。 有趣,他居然不爱故乡:“夫乡者,爱憎是非之孔,丑惨之狱、父兄师友责望之薮也,有何趣味而贪恋之?”(第66页)“薮”,啥意思,翻字典,原来读作sou,聚集的地方。 我在美国。异乡,还是故乡?对,能安心处即是故乡。但心不能安在土里,唯有情系天上,心才能安。

一只鸟飞过窗前,又一只,上了树梢。这么多知更鸟。它们是雪浴了吧?橘黄色的羽毛闪光。 妙,鸟影居然在地板上的光影上一闪。细细的几缕雪从窗台上落下来,肯定是鸟儿在那上面玩,弄乱了雪。 继续翻书:“世人眼如豆,见如盲,一切是非议论,如瓮中语日月,冢中语天,粪担上语中书堂里事,便胜得他,也只如胜得个促织(蟋蟀);就输些便宜与他,也只当撇块骨头与蚁子而已。焉有堂堂丈夫,与之计较长短哉?”(第72页) 这也太后现代了,当代人的见识:不要愚昧人争论。不要搅了他们的美梦,任其自我感觉良好吧。 一道红线从窗户上闪过。是红衣主教鸟吗?看不清,戴上眼镜看,还是没看到。莫非是我老眼花了?或者,红鸟未曾歇脚,又飞到了更高处。 太阳好亮好靓。 天冷了,摄氏零下10度,体感温度零下20度。 还是走。 一出门,看到车库北边的梨树枝上站了好多鸟,其中一个正是红衣主教鸟。红色羽毛,红光闪闪。我喜得忘了拍照。待到拿起相机时,它已经飞上了蓝天。 但,许多的知更鸟还在树间,有的站立着,有的飞来飞去。 2022.1.26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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