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这是纪念梵高逝世130周年的第三篇文章。
梵高,亲爱的兄弟,我心灵的知己,谢谢你,谢谢你送了我两株玫瑰,一株是白的,另一株也是白的。在我心中,它们是人世间最美的玫瑰,日日盛开,永不凋谢。 毫无疑问,我没有拥有其中的任何一株,但它们却永远铭刻在我心里。这白玫瑰象征着单纯,纯洁和高贵,代表着温馨、希望和信心,而这一切都指向了未来,尽管明日的天空也许还会阴云密布,雷雨交加。但是,不止生命之树常青,人的灵魂也应洁白、和谐、宁静,犹如这一株白玫瑰,那一株白玫瑰。 这两株我最喜欢的白玫瑰是梵高最大、最美的静物画之一,一幅陈列在华盛顿国家艺术馆,另一幅在纽约大都会艺术馆。 每一次到华盛顿和纽约,我都想去看看这两个艺术馆。进去之后,我最想看的杰作之一就是这两幅玫瑰,自从许多年前第一次看过它们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忘记它们了。 它们是我心中的花,永远开放。

(大都会艺术馆)




(局部) 今年7月29日是梵高逝世130周年,我的眼前又出现了这两幅玫瑰,四年前我看过一幅,是在王志勇牧师的陪伴下,去年又看过一幅,同行者,好友夏维东。与老朋友一同欣赏这世界名画,那浓郁的友情使画面变得更加美好了。 哪一次都一样,如果不是时间太紧,我会一直站在白玫瑰前观看,直到闭馆。万不得已,我走了,但又回来,再看一眼,力争再多看一会儿。看着看着,灵魂就沉浸在画中的花之中了,那里有纯洁,有和谐,有在绝望世界中的盼望。盼望我成为我之所是,盼望耶稣成为我之所是,重生的新我,灵魂纯洁无暇。
这正是梵高当年完成这两幅杰作后所渴望的。
1890年6月5日,他在写给妹妹威廉明娜的信中说到了这一点。 这一段话翻译成英文后是这样的: Thisdescription
doesn’t say anything – but by seeing the painting, by looking at itfor a
long time one would think one was present at an inevitable but
benevolentrebirth of all things that one might have believed in, that
one might havedesired, a strange and happy meeting of the very distant
days of antiquity withraw modernity. 关键词是rebirth,重生、新生。熟悉圣经的梵高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信仰概念,当年,耶稣对寻找信仰的尼哥底母说:“人若不重生,就不能见神的国。” 重生,rebirth,再生一次,这一次是从圣灵而生。我看了《梵高艺术书简》中对这段话的翻译,又通过谷歌翻译了一遍,结果,还是谷歌的翻译比较好。
梵高说:“这种描述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通过看画作,长时间地观看它,人们会认为一幅画是不可避免地但仁慈地重生了人们可能相信的一切,可能想要的一切,遥远的古代与原始的现代性的一次奇怪而快乐的相遇。” 诚如斯言!当我长时间地凝视梵高画作的原件,我的感觉和渴望就重生了,它们使我相信我相信的一切,渴望的一切,一切都要重生。




(局部)

(华盛顿国家艺术馆)
这两幅杰作都是梵高在离开圣雷米(San-Rémy)精神病院两三周前画的。他给弟弟提奥(Theo)写信,说他“疯狂地工作。大束鲜花,紫罗兰鸢尾花,大束玫瑰花……” 又在6月5日给妹妹的信中说:“在圣雷米的最后两周里,我像个疯子一样画画,特别画了一束花,是玫瑰和一束紫色的鸢尾。”(《梵高艺术书简396页》) 凝视着这一团和气的白玫瑰,谁能想到这背后的凄惨、绝望和死亡的威胁。 1889年5月8日梵高住进了圣雷米精神病院,从七月中旬开始,病一次次发作。发病的时间越来越长,程度越来越激烈,而间隔则越来越短。梵高说:“我的情绪太低落了”。又说:“我已经彻底疯了。”我的生活充满了“孤独和痛苦”,即使在睡梦中也充斥着“可怕的噩梦”。(《梵高传》第761页/63)
但他最担心的是:“要是再来一次厉害的发作,我可能就再也不能画画了。”
因此,只要一好转,只要监护允许,他就画画。一日既往,一直画,从早上、中午到晚上,“全力以赴地”投入创作之中,“如醉如狂地工作”,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八个月中,他几乎每隔一天就完成一幅画,而这些画如今成了人类精神宝库中的瑰宝,每一个大艺术馆都以能收藏到其中任何一幅为骄傲,成为镇馆之宝。 而当年,梵高坚信,只有埋头创作才能恢复内心平静。(766)并且,更重要的是,绘画“给我带来莫大的愉悦”,虽然病魔随时可能来临,还在生病,但只要一对着一片风景,只有一拿起画笔,梵高就能够画画。他说:“我发现这么做不仅能教会我一些事,更重要的是能给我带来宽慰。” 如今,一百三十年过去了,这些画作也为无数的人带来了“莫大的愉悦”,安慰了了一颗颗破碎的心灵,打开了无数双贫瘠的眼睛,原来,尽管这个世界有苦难,但在神恩之中,我们有平安,有喜乐。有时,这喜乐与平安就在一株玫瑰上,白玫瑰。 而这,正是梵高的目的所在。




(局部)



正如贡布里希在《艺术的故事》中所说的那样,梵高“他用色彩和形状来表达自己对所画之物的感觉和希望别人产生的感觉。”(第548页) 在这两幅白玫瑰中,梵高自己并且让别人感受到的正是宁静,心灵的宁静。这正是他的渴望,这是那黑暗的狂躁和混乱过后的宁静,这是暴风雨后的宁静,这是死亡威胁面前的宁静。这宁静是喜乐,永远痛苦之上的永远喜乐。
我感受到了这大宁静和大喜乐,凝视着这两株白玫瑰的时间越长,这感受就越加强烈。
一片玫瑰海宁静
从四面八方环绕着我。
记得2006年年底,我第一次在大都会艺术馆看过梵高的白玫瑰后,就激动不已。原来,人间还有这样的玫瑰,这是大自然中永远也不会长出的玫瑰。在这里,一片玫瑰花瓣上山峦起伏,一片绿叶上纵横沟壑。如春野一样的淡绿色背景上,刮过了风,风是白色的,一小段,又一小段的。而在桌面上,绿波涌动,浪花是绿色的,也是一小段一小段的。 昔日梵高那有力的短促笔触,似乎突然柔顺了许多。我似乎感受到,当梵高下笔时,心中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轻一点,再轻一点,爱是温柔的,宁静如风,是春风,微微,带着暖意。 而在那一朵朵玫瑰花上,我又看到了梵高的漩涡运动。这是不规则的运动着的漩涡,或向东,或向西,或大,或小。或是用淡淡的紫罗兰色勾画着浪花的边,或是一点微微的米黄汇集在花蕊,还有紫色,还有蓝色。有几抹红色被嫩绿色托着,那是待放的花苞。
一花一世界。 一株梵高的白玫瑰就是万千世界。 这大千世界就是更丰盛的生命的辉煌写照。 这就是我当年的感受,并且写成了文字,但今天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文字,只有那温情还洋溢在心中。 不找了,午睡。 是梦,还是朦胧,我看花,花看我,全是白玫瑰。 完全清醒后我想起了一句名诗:慢一点,闻一闻玫瑰。 于是我又坐到电脑前,凝视着梵高白玫瑰的照片。照片上的颜色总是失真,而一百多年过去后,梵高当年用淡淡的粉色画的玫瑰也退色了,成了白玫瑰。 但那纯净的白色宁静,永远长存。 2020.7.30于芝加哥郊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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