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疯了。
我也疯了。
我疯在梵高死后130周年,自从那一天(7月29日)起,我就遏制不住写梵高的冲动。要是不写,我真会疯掉的。 今天开车去芝加哥的路上还在想出了几句话,熟悉波德莱尔的人一定知道,这是模仿他的诗。 你画画
你疯了。 向日葵开花 跌在拉撒路脸上 的泪珠,金黄。 几天前就决定,这次无论如何要写梵高的一幅画:《囚徒行走》(临摹多雷)The Prisoners' Round(afterDoré)。这是为了弥补遗憾,这幅画的原件藏在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馆,但我多年前去莫斯科对此竟然一无所知,错过了,太遗憾。 好在这幅画不是梵高的原创,而是临摹与梵高同时代的法国艺术家古斯塔夫·多雷(法語:Paul Gustave Louis Christophe Doré, 1832-1883)的作品,原作名就叫“The Prisoners' Round”(《囚徒行走》),它是多雷1872年创作的版画。 1890年2月,还在精神病院的梵高复制了这幅作品。 五个月后,梵高病故。


(多雷原作)

(梵高临摹) 在亲朋好友的告别仪式上,这幅画和梵高的其他一些画如《向日葵》一道,安放在梵高棺木的周围。
伯纳德写道:“囚犯们在监狱高墙的包围中行走着,这幅油画的灵感来源于多雷,恐怖凶残,这也是梵高结束的象征。对他来说,生活不正是这样吗?一个像这样的高大监狱,墙太高了……这些人没完没了地绕着这个坑走,难道他们不正是可怜的艺术家吗,他们可怜的该死的灵魂在命运的鞭打下走过?” 就在临摹这幅画前后,1890年2月20日,梵高在给妹妹的信中说:“看一下我们现在的世界,当一个人开始画画的时候就开始哭泣了。”(《梵高书简》第384页) 原作是黑白的木刻。梵高为之着色,基调是阴冷的蓝灰色与土黄色。


一再注视梵高的《囚徒行走》,我首先想到了那监牢是什么?高墙在哪里?显而易见,贫困、疾病、被人遗弃,这都是牢房。还有哪?自己的艺术不被社会理解,接受,这是更高的墙。梵高就这样预言自己将度过的一生是:“贫穷、多病、衰老、疯狂而又被放逐”。(《梵高传》P755) 还有哪?就是家吧。很早很早,就开始砌这座墙了,家,童年的家,是第一块砖,第一层墙。比如,从小母亲就告诫梵高不要同社会底层人士交往。比如,他被家人认为“乖戾”、“任性”、“性子急躁”、“刚愎自用”,给父母“有意添乱”,等等。(《梵高传》P34) 也许,梵高自己的内心就有一道高墙,孤独就是大墙的建筑材料。《梵高传》中说:“孤独定义了文森特·梵高的童年。梵高后来写道:‘这是一段阴郁荒芜的岁月。’” 因此,梵高一直要翻墙,越狱,冲破牢笼。他从小就想逃离家庭、逃离学校,长大后他逃离传统教会、逃离老师、逃离朋友。 这一切都因为他要自由,创作艺术的自由。他说:“我认为自己不能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像犯人一样,他们不会给你自由。”(《梵高传》P804) 
在《囚徒行走》这幅画中。
有几个监视的人就站在旁边。
但是,那一群围着圈走的囚徒中,有一个人,并且只有一个人抬起了头,他向外看,向上看。 举目望天。 这人,就是梵高自己。


对比原作就可以清楚看出巨大区别,在多雷原作中,那个人的眼神是平视,甚至有一点向下看。而梵高,却是眼睛向上向外看。 这眼神意味他不属于这里,他要越狱。即使身为囚犯,但我的心是自由的,它要在自由的天空下飞翔。 我在自己的新浪微博这样简介自己:“没有一座牢房能关住对自由的渴望。” 现在看来,我太乐观了。其实,真的能,当囚犯不再渴望自由,他对牢房习惯了,他乡就成了故乡,牢房,成为乐园。或者,只能呆在这里的地方。 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那句台词说的那样:“那些高墙挺有意思,开始时候你痛恨它们,后来你就适应了。时间久了,你变得离不开它们依赖它们了,这就是体制化。” 我看到的更绝,他们甚至赞美高墙,他们说这是世上最美的房屋。

总有渴望自由的人。 当第一次不听父母的话,梵高独自一人在狂野中远足,他就开始拆墙了。
年复一年,一块砖头,又一块,他都拆掉了。 直到那一天,他成功越狱。
于是,一家人吃着土豆,向日葵开花了,丝柏绿了,星空燃烧着一个个太阳,摇篮曲是一首彩色的歌。
…… 2020.8.3 于芝加哥郊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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