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倫:《安魂曲》中的《詩篇》23篇
這是《死亡沉思錄》的最後一篇。

( 左起:基甸、安平、我)
還是先請牧師講話——
安平牧師:“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
范學德同志就是這樣的人。
他分明活着,但是我越來越感覺到他已經死了。那一陣陣話癆、那正式場合偏要穿T恤拖鞋的特立獨行,都漸漸只成追憶。最近看到他疫情期間出去布道,現場沒幾個人還居然西裝領帶,實在讓人受不了。我還是懷念他以前的那一點點囂張,走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不是艷麗,也不迷人,卻讓人感覺真實。
他可能真的死了。最近一頭扎進死亡沉思錄的寫作裡面,我們幾個朋友推動直播,都覺得他這個東北人天生適合,況且他是名副其實的骨灰級網路宣教先鋒,但他居然不為所動。不但不為所動,而且根本不動,好久都沒有他一個消息。總算有個電話,問的是:“你給我的悼詞寫好了嗎?”

他曾經有機會“騎在人民頭上”,有微信公號說他是黨校高官,可惜後來發現這只不過是個傳說,並且他還闢謠;他並沒有“俯下身子給人民做牛馬”,但卻做很多網路寫作後輩的朋友,一起吃喝快樂。
他沒打算“把名字刻入石頭”,他本身就是一塊石頭,又臭又硬,網絡上甚至教會裡批判的他也有很多,他並不在意,甚至不以為忤;
他也“情願作野草”,因為他喜歡花花草草,常常拿個相機(或是手機?)拍來拍去,捕捉每一生命的細節,哪怕是水中的倒影。

范學德大哥就是這樣的人。
他生的真實,死的真誠。
生死,已經不是他的顧念,因為他已經得着了安慰。
因為他的身體、靈魂都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基督。
安息吧!范兄學德。
如今不能常存的有學,有德,有范。
其中最大的是,
唉!
我的范大哥,中國人素來諱談生死,如今又在疫情之下,你這是唱的是哪出?
——安平敬輓


(2010年麥種 四周年,朱、白 兩位弟兄)
范學德:“不敢相信,我與安平第一次相見是在2010年夏,在中國,溫州。《麥種》雜誌出版四周年,拽着我這個顧問講一講。就在我講話對面的教室,安平給一群年輕人講話。那時他還不是牧師,我就是老范。
後來,我們因為‘網絡宣教’走到一起來了,他是一個領導者、組織者、推動者。我者什麼呢,就是一個建議者,講話者,寫作者。
儘管華人教會意識保守,行動緩慢,但我們已經盡力了。
而《麥種》也早已經隨風而逝。”

譚波:
老范,我自從高考作文後就沒寫過超一百字的東西,你這是難為我這個理工男。這次破例了,純粹講故事。
其實我認識老范的時候他還不算老,至少他的頭髮還是黑色的,但是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大家都叫他老范,所以我也跟叫他老范,一叫就叫了將近20年。
其實我信主真的跟他們范家有關,但是“小范”羊羊,而不是老范。那年,我還是一個慕道友參加了一個老范他們小組的聚會,已經記不清老范在哪兒高談闊論些什麼了。但是小范羊羊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一群小孩包括羊羊在一起玩,好幾次,有小孩鬧彆扭,
羊羊總是第一去關心的。旁邊有人告訴我,這個小孩的父親是一個傳道人, 我當時就想基督徒家的小孩真的很有教養,我應該多去了解一下。
後來我受洗了,在受洗的當天老范走過來說要請我吃晚飯,慶祝我成為基督徒。至於那天吃什麼,我記不起來了,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有一個新的家,而且有一個可以信賴的大哥老范。

在我們教會老范粉絲最多的地方應該是主日學的慕道班。老范就是一個話嘮,老范不是主日學的老師。但是所有慕道班主日學老師講的時間加起來還沒有他講的時間的一半。老范講的東西有純正的神學的觀點又接地氣。非常受歡迎!
當然,他的毛病也多得很,比如,從來沒有看見他和他的太太牽過手。就是並肩走都很難看見,基本上是一前一後。還有, 在唱詩的時候,他常常激動地雙手舉起,不停地搖頭晃腦,而且只朝右邊,整個就是一個右傾。
我們教會是他的母會,是他的家。也是他最能夠放鬆或尋求到幫助的地方。教會許多的弟兄姐妹幾十年堅持不懈地為他禱告,支持他。在這裡我用道真姐妹在看完老范三月底在活水教會布道會後的一段話來結束我對老范的“追思”。

道真姐:
We thank God for Brother 學德, for his love for the LORD and hisdesire to see the Kingdom of GOD grow.
There
is fear, uncertainty, anxiety,everywhere. But in the midst of it all,
there is a message of hope in Christ tobe shared! A unique opportunity
in time to see the power of the gospel spreadas we work together。
May the Lord bless 學德and his family to continue serve HIMfaithfully in the years ahead。


范學德:“雖然還在疫情期間,但一個月前,譚波和我一起到公園裡散步,我們一路上分享主耶穌基督的恩典。就說一件事吧,自從我開了公共號以後,幾乎每一天,譚波都為我的文章點讚。周間,看到他點讚的時間,我能算出來,他下班了,正從芝加哥城裡作郊區客車回家。時間5:30左右。有時他加班了,我也知道。
不過,被新冠病毒干擾,我這半年預測的能力大大退化。
還不過,他說我主日崇拜興奮時搖頭老是向右,這我倒是沒發覺,估計是從小向左搖太久了,糾偏。”


韓博:
“范大哥喜歡到大自然中散步,陪伴過暴風雪的降下與消融,數過螞蚱的長腿兒,讚美過葉子枯乾的風衣,拍過一張紅雀叼走了一小片夕陽的照片,在雨天的水窪撈起過文章結束的最後一句話……
他也喜歡在各處拉着大家一起散步。那次在麗江,大清早的把一堆老爺們兒霍拉醒,拽着臉沒洗眼睛還睜不開的我們去攀登古鎮後面的矮山坡,看星星,然後和金色的小樹杈小樹葉小荊棘一起歡呼,舉手托起靦腆的太陽的大紅臉。
還有一次翻長城,他比一群年輕人爬的都溜,在長城的一處至高點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平台上,大家老老少少也都跟着他背朝土面朝天看雲唱歌,歌聲時而高亢,時而歡樂,時而跑調兒,清風一陣陣的安撫着這群顫抖的小腿肚子。
在大哥的墓前送上一碗豆腐腦,他平時喝不着,到了北京早點攤他總會忍不住點上一碗。我改主意了,送半碗吧,免得他又抱怨吃多了,還得張羅着天國的一群人大清早的圍着美麗河繞圈圈。”


范學德:“2012年在麗江認識了兩位兄弟:韓博與章以諾。一個畫,一個寫,我們都是想找到一條路,通向上帝,通向自我和他人。而他人,就成了我們。我們是兄弟。
不過,我這個大哥挺專業的,七八年來不斷對他們說的一句話就是:不斷地創作,好好創作。”

章以諾:
《你是我的貴人,更是我的天使》
“……
我是獨生子女,少年失祜,本無兄長之愛,但神愛我,在認識范大哥本人之前,已經先讀到了他的心靈沉思錄——《我為什麼不願成為基督徒》。那是2002年的冬天,我這樣的北漂客,默默無聞,處處碰壁,感情受挫,試過輕生。感謝神的憐憫,祂揀選了我。洗禮後讀到的第一本書,極有可能還是盜版的。
2008年我建了博客‘章以諾的聲響’,添加的第一個關注就是‘范學德’。我是范學德的讀者,讀多了,不知不覺也觸動而寫,萬萬沒想到幾年後(2012)在玉龍雪山下遇見了正版的范大哥。初見拌嘴,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別後他常常打越洋電話關心我、勸勉我,給我支招,鼓勵我無論如何寫下去。

2015年在我遭遇逼迫後的幽谷,殃及孩子無法正常上學,蟄居老家,深居淺出。
范大哥回國新書講座,約我蓉城會面,不僅給我打氣,還撰文《他竟敢這樣活!》‘他’就是我章以諾。范大哥說在我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不希望我受傷害,希望我克服困難專注寫作。
幾乎每周在他的號上轉載我的一篇稚嫩的文章,經常有奉獻也與我分享,在中國很多的親兄弟常常為財產反目,但范大哥竭力在愛,不僅是對我,受過他以愛潤土恩惠的很多人,與他交往的都留下弟兄相愛撼山河的見證。
范大哥,謝謝你,你是我的貴人,更是我的天使,你熱情洋溢的愛我、護我、陪我,直到你蒙主恩召。我相信,此刻你仍然在天上為我守望,等我完成地上的工作,回家嘮嗑。”


范學德:“以諾是我的鐵哥們,鐵粉。不過,我最喜歡的是他的幽默,窮開心,他是真窮,也是真開心,靠着主耶穌基督常常喜樂。
2012年我們初次見面就鬥嘴,但誰最貧嘴,沒有評判。
可惜的是去長江漂流,去梅里雪山他都沒去。怪我粗心了,原因竟然是他缺錢。
不過也怪他臉皮不夠太厚,你跟我說啊,這點錢我還是有的。並且,你完全可以用一路說笑話抵押人民幣啊。
還有你的相機。你拍的那麼專業,寫作都值得借鑑。”


阿淺:
“范學德大哥是上帝差遣來愛我的天使。他詞鋒犀利,心腸火熱、柔軟。他對神、對人是真誠的,並不隱藏自己的軟弱。在我人生的一些重要節點,范學德大哥總能給予點撥,其中99%都深有啟發。剩下1%
或許在科學上有爭議,比如流感期間,他曾建議我煮一鍋醋給房間消毒;但背後的拳拳關愛之心,溢於言表。
我成為今天的自己,有亦師亦友的范大哥不可磨滅的一分功勞。我永遠記得范大哥慷慨給我的鼓勵,以及他對大自然的愛,對文學的堅持。如果他不是往後的基督徒作者們不可繞過的豐碑,也是樂意繞路前往品茶、聊天的涼亭,因他的文字坐落在佳美之處。
初見范大哥,他已過六十,心性仍是少年。他爽朗的笑聲會留在每個朋友的心間。願上帝垂憐,接納這個頭髮花白的孩子的靈魂。”


范學德:“阿淺是我這幾年才認識的小兄弟,並且,不打不相識,這位北大高材生一拿出文章讓大家點評,我就猛批一通,好在他沒記仇。
到這裡可以用上一見如故這個詞了。”
我們都是軟弱的人,都渴望主賜給我們足夠的恩典使我們可以堅強起來,於是,主耶穌讓我們彼此靠着他的力量相互扶持。
主說:“你們是兄弟。”
我們回答:主啊,是的。
(未完待續)
2020.9.1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