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筱修

二．

上面说到两个“天上掉下来的美女”，给热处理曾光添彩。

的确，热处理自从来了小珍和邓静俩，上班情绪高多了，严大炮的口头禅，“男人不说逼，干活少干些”，话丑理端。男人们还真有点自尊心，生怕在女人面前丢脸，自觉干活，而且穿着也没有以前放肆，穿“火摇裤“，打“光巴肚”降温的没了，还真带来了点正能量。

邓静会讲故事，摆龙门阵。先是一帮“超龄生”小年轻围着听，让她一直坐着，还泡上茶，反正是集体操作，活大家替她干了。后来严大炮也凑热闹去听了，讲云南的趣闻轶事，十八怪的来龙去脉，男人为啥称老倌？他还觉得有点味道，后来听了半天讲的是《基督山恩仇记》他说没劲，没得荤的？陈眼镜瞥一眼，怼了他一句，“你娃就喜欢看那些赤裸裸的三级片！这是世界名著，经典”。严大炮不服，瞪起眼睛回了陈眼镜一句，“你跟着屁股瞎掺和，晓得个球！”

眼镜姓陈，个子不高.但挺精神，蓄着小胡子，有人说他像鲁迅。以前是子弟校教音乐，美术的老师。知青进来后“吐故纳新“，把他发配到热处理来了。

原因是有家长反应他教娃儿唱外国歌曲，靡靡之音；美术课让学生看裸体雕塑，办公桌的玻板下还压着全裸体的油画……

学校领导先找他谈话，劝他注意点影响，说现在这些都是封资修的东西。他觉得无所谓，没重视。后来被学校工宣队知道了说他是腐蚀青少年，要批判他。幸好校长在旁边打圆场，说五十年代他们都唱苏联歌曲《一条小路》，《山楂树》还有《三套车》……

他知道了，气得吹胡子瞪眼，找到工宣队说理，唱《山楂树》《一条小路》让孩子欣赏世界经典名曲也叫靡靡之音？让孩子看《维纳斯》雕塑培养美感也错了？我教美术的欣赏人体美，在桌下放幅画有问题吗？

陈眼镜的嗓子好，高亢洪亮，有次热处理检修炉子，他邀请大家去家玩了一天。几近而立之年了，他依然单身，万事随缘，生活随性，不修边幅。墙上挂的是他的几副习作，有油画也有水粉，素描。一把吉他引起大家的好奇，记得他弹了首吉他名曲叫《寂静之声》，大家都没怎么听明白。后来大家让他唱歌，他用美声唱了首著名的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阳》，浑厚高亢，字正腔圆，让大家惊叹不已，真没想到唱得如此专业，真没想到他学识渊博，内心如此有品位，“仿佛他矮小的身材突然高大起来，需仰视不可。”

后来工会组织全厂红五月歌咏比赛，他比谁都上心，苦口婆心动员全车间的每个职工都积极参加。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工人说自己一辈子没上过台，如今牙齿缺了大半，说话都不关风，莫说唱歌了。献丑？不行不行！他劝他说“我们车间人本来就少，不能再缺了。”安慰他重在参与，上去能唱几句唱几句，哪怕半句都行，只要张口。最后徐师傅几个老伙计也一起劝，严大炮老唐老广也玩笑附和“缺牙巴才更出彩！”终于一个也不少，全车间悉数报名。

全车间热情高涨，纷纷表示决不能丢人现眼，让人瞧不起，要拿出热处理工人的血性来，不争第一也要第二。

歌单直接发到班组，小珍，外号“老太婆”的小张，两人联手利用上班间歇反复教大家练习试唱。邓静，眼镜四处奔波借服装道具，教大家打领带化妆；车间上下，空前团结……

当大幕徐徐开启，台上站立着我们车间老少职工，个个西装革履，脸色红润，略施淡妆，令人瞩目。当眼镜报幕车间应到实到人数完全一致时，台下一阵哇哦惊叹！接下来邓静朗诵，陈眼镜领唱，两人珠联璧合。邓静的朗诵饱含深情，抑扬顿挫；陈眼镜的领唱洪亮圆润，荡气回肠。一曲长征组歌的大合唱，回响在整个礼堂上空。我们的表演，恢弘壮丽，形象生动，观众被带进了那个悲壮艰难的年代。合唱终了，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几千多名职工家属啧啧称赞，齐声叫绝。我们的表演不但为车间夺得歌咏比赛第一名，立下汗马功劳，备选市职工歌咏比赛，更重要的是，在广大职工家属眼中展示了热处理工形象上的改变，平时满身油渍的热处理工内心也如此的丰富，精神上也如此昂扬向上。

小珍在中专学的就是金相热处理专业，女孩学此专业的不多，但她的性格与众不同，人取我弃，喜欢逆袭迎接挑战，让自己的青春在磨砺中更加绽放。

神秘的金相室就坐落在热处理车间旁边，一座一室一厅的红砖房子，绿色的门，进去是半绿半白的墙，厅墙上整齐划一地挂着白大褂，里屋摆放着各种显微镜，图谱……一个观察金属内部大千世界, 晶体结构，金属微观组织的神秘地方。金相室的静谧与热处理车间形成鲜明对比。

热处理工人对金相室一般都只能望而却步，小珍调来后情况有些变化。她不愿“金屋藏娇”，而是主动邀请大家轮流有序进去参观检验室，把相关知识传授给大家，真实看到自己生产出的产品内部组织是如何发生变化的，什么温度下呈现什么组织？什么组织合格，什么组织不合格？她结合图表让神秘抽象的金相组织变得形象直观，每个人都知其然而所以然，自觉遵守工艺纪律。效果相当明显，人人都开始自觉关心产品质量，不像以前，出了质量事故还大呼冤枉，像严大炮那次为了提前下班去看球赛，私自缩短回火时间一样。

大家能有这样的认知和觉悟是极不不容易的，是一个飞跃。是这位叫小珍的美女启发帮助下达到的。是无私的奉献，她不但貌美心也美。她是热处理遇到的贵人，真正“天上掉下的林妹妹！”后来在市，局进行的行业技能大赛上，热处理参赛的青工都有不俗的表现，多次获奖：不仅仅谙熟各工序应知应会，而且在制作样品，腐蚀后看金相，评级出金相报告等方面超水平发挥，受到评委们的一致好评。

和她一起分来热处理的还有两个男同学，一个姓张稍矮，显老，外号老太婆，能说会道，乐于助人；另外高个姓李，忠厚实在，善解人意。同窗加同事，三人相互关系挺好，都没有谈恋爱。大家都有心成全他俩任中一位和小珍，尤其是两个老大姐和邓静都明里暗里给他们开玩笑“你们好久给我们吃喜糖哦？”可他们好像彼此就是找不到感觉，一起逛街，购物，看电影聊天，保持老同学关系尚好，假如正儿八经说起那桩事，大家反而熄火了。日子就这么过着，父母也不便催，啥意思？大家只有猜，也许是三角鼎力，不便选择？也许是太熟悉了反而没有了那种神秘感，没有了吸引力？有缘无份？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唯一担心的是肥水流入外人田。

三，

七十年代的热处理算是庙小神灵大，除了分来的中专生外，还分来了两个大学生，而其它车间几乎没有。所以很快就成为全厂热门话题，两个大学生也成为红人，被冠以唐大学和李大学。他们都出于名校，一个是山城大学，一个华南大学，拿现在时髦的话来说都是双一流大学的天之骄子（即985，211大学）。加上招来的知青，社青……，文化水平到达这里的顶峰，算全厂文化程度高的车间之一。

李大学我们昵称老广，他不远千里来到重庆，据说是为了那“一见钟情”。他爱人姓顾，在成都一个文化出版单位工作，祖上也是广东人，那年假期在出席一个亲友的生日宴会上相遇相识。顾美丽高雅落落大方，让李老广一见钟情；同样他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也让顾倾心。双方一见如故，两情相悦，从此鸿雁传书，相约毕业后举行婚礼。

分配时他完全有条件留在广东，可就是魂牵梦绕非要去成都，可惜没名额，重庆有，他就毫不犹豫到了重庆。

不久他们有了女儿，照片上看，长得像老广，很洋气。老广很爱她，想念她，时刻不忘把照片拿出来看看。他一门心思就期盼早点调到成都去，阖家团圆，安居乐业。可是那个年代，要单调到一起很不容易，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是本市，县调区都得要有指标，编制，更何况成渝两个大城市，两地远隔几百公里！人员进出更需要严格控制。

他分到厂里就开始找组织部门申请照顾关系去成都，队是排起了，就得慢慢等音讯。

分居两地生活，平时老广人生地不熟，宿舍工厂两点一线，很少上街，一个寝室的哥们豪爽义气，陪他打牌，下棋。周末区体育馆的球赛，热处理球迷多，几乎不当班的都去了，也拉他去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喝彩加油。这样慢慢地他亦适应环境，融入周围的生活圈。

他看似风流倜傥，却是个对家庭耿耿忠心，坐怀不乱的人。生活也十分节俭自律，从不个人进馆子，就连每月发的有毒工种的保健，他都想法给大家换成肉票，黄豆票，糖票，到探亲假期时带去成都给老婆孩子分享。他爱人在事业单位，偶尔来重庆出差，热处理的哥们主动让出寝室，不能回家的去别的寝室挤挤。就连严大炮也催他早点下班，“老广，你龟儿子还不洗干净点回去陪老婆打牙祭，莫说你我哥们不义气哈！”说完还瞟邓静一眼，邓静抿笑着回了句，“老不正经”！眼镜也跟着凑趣“话丑理端哈”。

最让人感动的是辅助工骆驼（罗涛）硬要请他夫人的客。说是感谢老广平时对他的关心和照顾。

骆驼也算是厂里的知名人士，有人说他像猩猩，邓静说他像《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钟人扎西莫多，有人说他是阴阳人，也有人戏称他是厂里的“美髯公”！总之他长相出众，引人注目。

他是六十年代初“自然灾害时期”，沙坪剧团解散时安排到厂里来的。以前在剧团演的行当是老生，至今高兴时还能哼唱《空城计》《甘露寺》等著名老生剧目。据他吹嘘曾跟随全国四大老生之一的余叔岩（湖北人）的徒弟学过，得其真传，如今字正腔圆还颇有那个味儿。后来嗓子不行了，就搞宣传写剧牌，写得一手好字，多才多艺还会编写金钱板，莲花闹。抗战时随剧团从湖北迁来重庆，一口地道的湖北话。

论年纪长相出生，厂里绝不可能发挥他的一技之长——安排他去搞宣传，结果把他塞到热处理当辅助工了事。

冬天的热处理，没门，北风裹着盐碱油味儿，四面乱窜，八面来风，干冷刺骨，大家围在盐浴炉旁，跺着脚，烤完胸前又烤背。

唯有骆驼，只能在远离炉子的地方工作，像只猩猩蹲在地上，骷髅的背任寒风肆虐。严重的气管炎，肺气肿发出吃力的吭吭吭的咳嗽声和咔咔咔的咯痰声被寒风淹没，没人感觉得到他的存在！

直到大半天过去了，才发现他从堆砌好了的圆柱，五棱柱型产品堆里踽踽走出来，先前地上的一大堆套圈已经神奇地变成了这一个人高的几何体。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这不能不说是他的绝技，全厂没人能干出他这经典的活路。那时候没听说有吉利斯世界纪录可申请，否则他的这招是绝对可以申请成功的。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七十年代中期，邓公出山后全面开展企业整顿，热处理是厂里出了名的脏乱差，待产品的保管就是最大的问题？由于各工序生产进度不均衡，车工的产品基本上要下旬才集中产出，因此造成下工序热处理产品的积压。如何在有限的空间里保管堆积如山的待产品就成为车间企管的关键。骆驼是辅助工，按岗位职责制他被推向了风口浪尖！可是偏偏他这时候病了，车间组织人照他平时的方法堆砌，可无论如何堆砌不成标准的柱体堆子？顶多堆砌半人高点就开始歪歪扭扭了，不但难看，而且踉踉跄跄像个醉汗站不稳！几个中专加两个大学，一起比划试摆都没成功，徐师傅急着说，快去把骆驼找来，他有个公式，从底层起一层摆多少？后来才把他扶到现场，大家围着观看，只见他蹲在地上开始摸着套圈从中间往外摆放，一圈圈扩大成个圆。再摆第二，三，四层，每层的数量都是不一样的。动作麻溜，像变魔术，不一会，眼前一个闪闪发光镂空的圆柱就奇迹般地拔地而起！换个人去接着摆就不成了，真是绝了神了！

话说骆驼在小龙坎有名的松鹤楼订了一桌请老广的夫人，松鹤楼的大厨是他剧团时候的老票友，照顾朋友关系，菜肴不但色香味俱全而且份量充足。那年啥子都凭票，能做到这些已经是买面子了。

骆驼是四级工，平常的开销主要是烟，胃也不好，吃东西还刁，一般都走过场，吃点糊口而已。请了车间淬火的不少人，也请了“老太婆”，他没去，嫌骆驼口水滴答的把菜脏了。

其实骆驼是见过世面的人，知趣懂规矩，事先叫厨房单独给他夹了点出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供他个人享用。他慢病缠身，腰早已立不起来了，吃东西都只能弓腰趴在桌子上吃，根本无法端坐。嫌弃他上桌完全是多余的。

如今他孤苦伶仃，老无所依，有人说怪他自己风流倜傥，戏子出生的有几个不寻花问柳，他搞多了女人，染上了花柳病，被烂掉了神器，遭报应没了生？也有人说他原本是有女人有孩子的，后来唱不了戏，嫌他丑又没钱，跟人裹走了……。众说纷纭，一直充满神秘感。

酸洗的钟天棒早就很好奇，心想找个机会对他验明正身！看个究竟。一天他觉得机会来了，看见骆驼单独走进热出理换衣室，他立即悄悄跟了进去，等他刚刚刚解开腰带，猛地拌开骆驼的手，抓住裤子，准备往下脱，骆驼一阵惊慌，见势不妙，赶紧倒在地上连裤子一起双手捂住下身，然后气喘嘘嘘的发出呜呜的哀嚎。

这时候恰巧老广回换衣室取东西，听到屋里发出的低沉的喘息和呜呜哭泣声，加快脚步进去一看，钟天棒几乎是跨在骆驼身上，已经将骆驼双手拌开，将外裤脱掉了，骆驼只能软弱无力用手紧紧捂住内裤的挡，眼看将失守最后防线！危急时刻老广用力拉开钟天棒，用半粤语半川普骂道，“钟仔，你不要命了，弄死了老头子你要偿命！”然后把瘫在地上的骆驼扶起来，坐在凳子上，把裤子给他穿起。

他把骆驼扶到了车间，叫人送他回单身宿舍休息去了。

钟天棒还不服，骂骂咧咧的冲老广说“关你屁事！”，老广气也上来了，指着他瞪着眼用广东话说“你这烂仔真不知好歹？”钟天棒虽听不懂粤语，但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感觉是在骂人。车间还没人敢扫他的面子，他蹦起来想动手，在场的人都怔住了，不敢说话。

来接班的老唐刚好撞到这一幕，他在路上碰见了骆驼，对钟天棒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已知晓。他强忍着怒火，一步冲到钟天棒面前，“你是不是就无法无天了？你吃里扒外，恩将仇报的；连一个车间舀饭吃，孤苦伶仃，病魔缠身的老头你都要欺负，你还叫人吗？你还讲啥仗义？还操啥坝儿？在社会上混啥子？你知道不知道你抓进去那些日子你妈是啷个过的？”一席话说得他脸青一阵红一阵，自知理屈词穷，只得偃旗息鼓，悻悻低头而去。

原来钟天棒也是个孝子，五岁父亲就因病逝世，母亲替人家洗衣把他拉扯大，母子相依为命， 他从小很听母亲的话，在学校老实守规矩，但孤儿寡母家境贫寒，经常被大孩子欺负，他脾气倔强又不肯服输，有时脸被打青，衣服被扯破，既不愿给老师告也不愿回家给母亲说，即便母亲问起，他还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怕母亲知道了伤心。这种环境让他心灵压抑扭曲。久而久之，开始厌学，逃学，沾染了不少社会习气。后来得益于山城的土政策，超龄生（超过小升初正常年龄的）可以集体分配进厂，但他被分到热处理酸洗车间，有毒工种，也是全厂条件最恶劣的地方！对他的不公无疑将他的放荡和厌恶推向了极端！他操社会，挑逗戏弄女性，聚众斗殴……

虽然他玩世不恭，但孝敬母亲是始终如一的，每月工资按时交给母亲，满足母亲难得的开心一笑，母亲身体日渐衰弱，甚至脑子开始有些痴呆，这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也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

“你晓不晓得你关进去那会儿你妈是啷个过的？“这句话如千斤重锤敲击着他的心灵，那怕是铁石心肠也不堪一击。

原来他关进去后，到了月底关工资没见到儿子拿工资回去，她妈就问到车间里来了。大家见老人家白发苍苍，衣衫不整，颤颤巍巍的样子赶紧哄她说，“老人家你别急，请坐！钟欧有事出差去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看你的。”然后老唐转过背摸出10元钱，请大家也帮忙给凑一点，李老广徐师傅跟着拿出5元，在场的大师兄，眼镜，邓静，严大炮，骆驼和我们这些学工都3元2元的不等，不一会硬给她凑齐了32.5元（一级工工资）。骆驼的钱喜欢放身上，怕放单身宿舍被人偷了。徐师傅找他换成了十元张的大票子，又扯下一张考勤本上的纸把钱包裹起来。老唐把钱交到她手里说，“这是他的工资，你放好，放里面的包包，莫掉了！”老人家直点头，东找西翻只顾找衣服里面的包包藏起来。后来不放心，还是老唐把钱送回她家去的。

钟欧出来后对车间的工友如此仗义疏财，行善积德，心存感激，没齿难忘。所以当老唐从提旧事时，他羞愧难言。

……老广申请照顾关系调成都的事一晃五，六年了，一直渺无音讯。夫人也没见再来重庆。时间长了老广似乎心态也平和了，逐渐习惯，融入了工厂的生产生活中。

突然有一天，夫人携女儿来重庆了，住在沙坪公寓，女儿长得像老广，样儿很洋气，暑假后就要上学了，带着来看看久违的爸爸。

车间又热闹了，严大炮少不了开玩笑，“老广洗干净点，今天打牙祭哟！”，眼镜拍了拍严大炮的肩膀，“老严，含蓄点嘛，周围还有女同胞哈！”“嘿，又不是大姑娘，哪个懂不起？“引起大家一阵欢笑。

骆驼又在松鹤楼请客，为夫人孩子接风。这次老广出乎意料地叫他多请几个人，最好把淬火工序的都请去。

吃饭时老广还带去生日蛋糕，一瓶茅台。孩子满六岁了，他还没给她过个生日呢！席间老广还破例给大家斟酒，说这酒是去年春节回广州台山老家时带回来的，还有叔叔从加拿大带回的烟万宝路，散给大家吃。骆驼不吃酒，但烟瘾大，一天一包还要收早活路。听说有洋烟，伸手过来要，老广给了支，他右手拿过去夹在耳边，左手又伸过来了……

老广站起来，端起酒杯，激动难掩，感谢大家这些年对他的关心和照顾，感谢大家对家人的热情接待！先干为敬，说完他一口把酒干掉了，紧接着他爱人也站起来，眼含热泪向大家表示衷心感谢……那天的气氛充满盛情和友谊。

没多久，传出惊讶的消息，老广与爱人和平分手了！上次带小孩回重庆就是来办手续的。孩子满六岁了，顺便让孩子见见爸爸，今后读书也难见面了。

据说是老广有负于她们，原来保证三年调去成都，三年过去了没有丝毫动静；最后又打赌保证五年一定调成都，据说这是组织部门给他开的玩笑，“三年不行就五年嘛！”他也信以为真？否则愿打愿罚由她。如今和平分手，她怜惜老广过于耿直老实，一味相信单位组织，没去上下打点活动！她们那儿早就有人调回成都了。其实这也是大实话，老广虽不情愿幕后交易，认为是他们该办的事情！但无奈之下还是托人捎话请组织部门的人吃饭，想打通关系，可是人家就是不买账，估计是觉得他态度不够诚恳？猪儿八面前他也和颜悦色恳求过！几爷子就是今年推明年的敷衍，不积极去办，有啥法？你搬起石头打天？

离婚分手他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坦然面对和平分手，这样对孩子妻子都有好处。

由一见钟情相爱，到轰轰烈烈从广东追到四川，再漫长的煎熬等待，最终无奈地分手结束，跌宕起伏，演绎了一出既可歌可泣又忠贞不渝的人间凄美爱情。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谁之过？如屈原之天问！遭世人之天谴！

“成不了夫妻成朋友”，真诚朴实，宽宏大量，真乃堂堂伟丈夫！老广这桩凄美的爱情佳话，让大家唏嘘感慨，钦佩不已。不但在热处理，而且在全厂广为流传，成为人们心中恒古不变的爱情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