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赶火车
每一年的春节时分,“春运”这个词汇总是多少牵动着中国人的心,尤其是今年,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了毫无准备的南中国大地,数以千万计的返乡旅客滞留在旅途之上,境况凄惨而无奈。看着新闻照片中,车厢里站台上那挤成沙丁鱼般的路上旅人,大包小裹地随波逐流,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年在外地上学的时候,每年寒暑假回家返校时的赶火车生涯。
老实讲,每年春节返家的旅程,学校和铁路部门安排的都不错,校方协助铁路部门在学校订票交款,最后由各班的生活委员把车票分发到每一个返家的同学手中,非常方便。尽管买票的过程很顺利,但是上车的过程却一点也不轻松。因为春运繁忙,候车室难以容纳如此多的旅客,不得不将一部分候车旅客分流到站前广场露天等候上车。俺这人还算义气,说好听点是古道心肠,说难听点是伪装积极,每年都送同学上火车。
记得当年有一趟车,是从三棵树发往上海附近的一个小站(名字忘记了,肯定不是上海),江南一带同学坐的最多,俺送的也最多。这趟车是晚上9点或者10点左右发车,俺们就在零下30度的严寒中,在露天的雪地上面排队候车。风雪肆虐,寒气逼人,冷到要不停地跺脚、走动,不然,脚丫子会冻得麻木,大头靴子会粘到冰上!嘿嘿,纯属杜撰,靴子是不会粘到冰上的,不过,的确有过手粘到双杠上的经历。一旦开始检票,大多数情况是队伍立马失去秩序,人们蜂拥而上。俺必须紧紧贴着俺同学,在入口处分手前,把行李递给她或他,然后踏着厚厚的积雪,沿着站前那条斜街,步行回学校。阿勒锦的同学们,那条街叫做啥名来着?教化街?不是,松花江街!
送站虽然有些冷,但是不苦,大家一块堆儿热闹。但是从家返校却是很苦很暴力!
俺家在天津东边的一个半大不小的站,笼共没有几趟前往冰城的车在这里停靠,时间合适的,只有济宁到牡丹江这一趟车,直快,全程要走近两天的时间。俺是中午上车,第二天一早到。因为是中途上车,所以没有座位。因此,一上车,俺必须先将手中的行李安置妥当,然后陪着笑脸,挨着个儿的问人:哪下?如果找到一个下车早的人,就贴着人家站着,等人家下车的时候,好把座位给整过来。期间,要前后左右地不停唠嗑,混个脸熟,让大家有个见证,以免等会儿人多了,说不清楚谁的优先级高。
俺运气最好的一次,是有人在唐山下车,俺只站了不到2个小时。大多数情况是,车到沈阳,方才觅到一席之地。最惨的一次,俺一直站到了长春,整整14个小时!
当然了,那一次不是一直站着。最初的几个小时里,还可以跟几个聊友,互相交换座位,轮流坐坐。等到夜晚降临,人家有座位的是要睡觉的,没有人高风亮节到你坐着他站着地过上一晚,于是,只能把自己的包裹放到过道上,坐在上面,斜靠在座椅的边缘上面睡觉。能睡着吗?绝对能!俺曾经站在车厢的连接处,背靠着车厢壁睡着了,惊醒的时候,经常是口水纵溢二尺长,嘿嘿。
这一次也是半途惊醒,车到沈阳,呼呼啦啦地涌进了一大堆的人,多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怎么搞的,俺已经被挤到了两排座位之间的小桌子下面。等到俺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两条粗壮的大腿,脚下的大头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靴子的主人坐在俺头顶上的小桌子上面。两侧座椅的下面,地板上也睡着两个人。三人座椅挤坐着4个人,2人座椅坐着3个人。座椅之间的空地上,旁边的过道上,站满了人。俺的目光,穿过人腿的森林,落在对面几个年轻人身上,他们站在座椅的靠背上,斜倚着行李架上,在半空中耍着杂技。车厢中的空气异常浑浊闷热,温度高到了很多站立的旅客满面红光微微渗汗的程度。一个定员118人的车厢,至少挤进了300来号人。虽然没有拥挤到挤公共汽车的程度,但是在时间的尺度上,却不是挤公车那几十分钟可以比拟的。甚至厕所里也塞满了人,如厕的旅客要把里面的人给清理出来,方能如愿。列车员早就不见踪影,躲到自己的小隔间里逍遥去了。
车到长春是凌晨时分,一车的沙丁鱼呼呼啦啦地卸下去一多半,俺终于找到了一个座位,懒散万分地靠坐在座椅上,原来有一个座位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80年代,下乡插队和建设兵团支边的知青大多已经返城,但是不包括那些已经在当地成家生子的知识青年,因此,春运的列车上,经常能见到这些拖家带口探亲的前知青们。近20年的岁月,北大荒的的风霜已经在他们的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脸上的农村红,不管大人小孩男男女女,毫无例外的都是一边一块红晕。如果不是他们交谈中的江南方言,大致整洁的衣装,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曾经的城市身份。
当然,当年赶火车的生涯也不总是如此的无奈与无聊,还是很有些香艳的故事可以挖掘挖掘的,好在那时俺还不认识俺家掌柜,因此,今天拿出来分享一二,料也无妨,嘿嘿。
话说一年的暑假过后,具体哪一年忘记了,只是隐约记得那年俺还是刚过大一的青涩男生。依旧是老套的故事,俺一上车就开始四处打探早早下车的上家,以便做个及时补位的下家。还没有走出多远,旁边站起一位妙龄女子,“坐这儿吧,我坐累了。”
俺客气了几声坐了下来,抬头一看,1?美女,东北美女!
美女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俺,“大学生?”俺点点头。“哪个学校的?”俺说了学校的名字。“认识谁谁谁不?”刚巧,那人是高俺两届的学长,俺如实回答认识。
就那么怪,俺平时的机灵劲儿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有问有答,规矩的如同回答老师课上的提问。大概齐,这就是美女的力量。
女孩一听来了劲,率直地叫俺身边的农民大哥起身让座,径直坐到俺的身边跟俺大聊特聊起来。说老实话,俺那时的年龄对于青年女子的免疫力特低,尤其对方还是个绝色美女。俺们大学是工科,女生贼少,漂亮女生更少。如果看官您碰巧是俺的女校友,那么您肯定是那非常少数中的一分子,嘿嘿。
话题开始的时侯,还是围绕着俺的学长转。说实在的,那位跟俺一个专业的学长在学校里面并不引人注目,不是什么活跃分子,俺们之间不过是见面点点头的交情,压根儿就不熟悉。从姑娘的话语中知道,这位学长显然是在校外很花心,没少招惹是非。女孩子是铁力县的,俺们学长曾经去过那个县,俩人之间似乎有过什么,姑娘动不动就说那学长坏。俺当时的知识水平还不能很细节地推详这一坏字的具体含义,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吧,嘿嘿。
老实说,整个谈话过程中,俺一直很被动。姑娘三下两下就把俺的名字和班号给问出来了,接着就主动告诉俺有关她的联络暗号以及联络图,到了铁力该如何找到她。。。东北女子的直白与坦荡,在这位铁力姑娘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俺真的非常非常地震撼,很蒙很晕菜。
回到学校,有几天真的是闭上眼睛就想起这位铁力姑娘,想着她的直率与美丽,想她会不会来学校找俺?如果来了,是先来找俺还是先去找俺学长?但是,真的是没有想过要去铁力找她,确实是有些害怕。那时候的俺,还是过于青涩了一些,对于这种急风暴雨般的热情,显得底气严重不足,感到阴阳严重倒错。
发生在许多年前的这一段旅途之上的惊鸿一幕,今天依旧能够忆起,那个夜深人静之际,画皮成真狐仙变美女的故事,曾经活生生地上演在自己的身边,那种欲往还驻欲采还止的青春迷惘与欲望萌动,全部汇聚在那一点一滴的回忆之中。。。怪不得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似乎跑题了,变成了俺的没有偷着的艳遇,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