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7月20日,武汉市发生了一场反对和揪斗“中央代表团”成员王力、谢富治的事情。这一事件的发生,震惊了中央和中央文革小组,反应十分强烈。
这个事件的发生,还得从军队“支左”说起。在毛泽东作出关于军队应该支持“左派”的指示以后,全军各部队便逐渐开始了“支左”。但关键的问题是,谁是“左派”?究竟应该支持谁?在这个问题上,绝大多数军区的领导的认识,和中央文革小组是不一样的。中央文革小组是以支持“造反”为目的,而地方上的领导更着眼于当地的稳定。
在当时,武汉地区了同全国各地一样,各种各样的群众组织分裂成了两大派。其中一派是号称有120万人的“百万雄师”,他们的政治倾向是反对全面否定和打倒湖北省委,拥护军队。因此,这个组织得到了武汉军区的支持。事实上,“百万雄师”的本身就包括了很多部队的干部、战士,也可以说是在军区支持下组成的一个群众组织。
与“百万雄师”相对立的另一派,是被称为“三钢”(“钢工总”、“钢三司”、“钢九一三”)的造反派组织,“三新”(“新华工”、“新湖大”、“新华农”)的学生造反派组织,以及“三司革联”等造反派组织。这一派的政治倾向非常激进,主张全面夺权。他们在人数上尽管比“百万雄师”要少,但得到了中央文革的支持。另外,武汉还有“毛泽东思想战斗队”和“武汉地区工人总部”两个造反派组织,但这两个组织已被陈再道打成“反革命组织”,其首领朱洪霞、胡厚民等也被逮捕入狱。
1967年7月14日晚,毛泽东在南巡途中,带领杨成武、汪东兴、李作鹏等人到达武汉,住在东湖宾馆的梅岭一号。由于武汉的局势动荡,为了保证毛泽东的安全,周恩来还特意先期来到武汉,住在东湖宾馆的百花一号,为毛泽东的到来作准备。
毛泽东到了武汉以后,听取了关于湖北和武汉地区的“文化大革命”情况汇报,认为“百万雄师”是个保守组织,而“三钢”和“三新”是革命造反派,武汉军区在这个问题上犯了“方向、路线错误”。毛泽东的意见一言九鼎,一句话就决定了武汉地区两大群众组织和武汉军区领导人的命运。对毛泽东的这个意见,周恩来只能照办。
在这之前,由于重庆、昆明、贵阳等地区先后发生了严重的武斗,当周恩来还在北京的时候,在中央文革碰头会上决定组成一个三人小组,代表中央去这些地区处理武斗问题。这个三人小组由谢富治带领,成员有王力和余立金。谢富治等人到达重庆以后,发现问题严重,认为其主要原因是军区领导在“支左”问题上方向搞错了。他们觉得,要解决这一问题,不是他们几个人的能力和身份所能办到的,必须要向中央汇报,由中央出面来解决。当他们得知毛泽东和周恩来已经到了武汉,就没有继续飞往昆明和贵阳去处理问题,而是转飞武汉,准备向毛泽东、周恩来当面汇报重庆的问题。
这个中央代表团到达武汉以后,也住在东湖宾馆的百花三号。谢富治、王力、余立金他们一到,毛泽东就要他们到街上去看看大字报,了解一下情况,听听群众的意见。谢富治、王力一上街就被造反派发现了。16日,造反派组织了大规模的游行来欢迎谢富治、王力来武汉解决问题。
在东湖宾馆里,毛泽东、周恩来于7月15日和16日上午连续召开两次会议,讨论解决武汉问题。毛泽东指示,要给“三钢”、“三新”平反,把被抓的造反派头头朱洪霞、胡厚民放出来。他说:“百万雄师”是群众组织,要谢富治、王力派专人做好他们的工作。他还说,军区对两派都要支持,陈再道如果支持造反派,造反派就会转过来拥护陈再道。他还要周恩来在武汉多住几天,做好武汉军区的工作。
遵照毛泽东的指示,从7月15日起,一直到7月18日,周恩来每天下午都在东湖宾馆召集会议,听取武汉军区师以上干部对“支左”问题的汇报。汇报结束之后,周恩来严肃地说:“武汉军区在‘支左’中有错误,甚至是很严重的错误。但是,这个责任主要由军区领导同志来承担。建议陈再道、钟汉华同志主动承认,在‘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军区要给‘三司’、‘三新’平反,迅速将朱洪霞等人放出来,支持造反派。估计给‘三钢’、‘三新’平反以后,他们会对‘百万雄师’进行报复,这个工作由中央来做。”
周恩来开完这些会议以后,于7月18日下午乘专机回到北京,因为北京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他来处理。回到北京的当天晚上,周恩来就主持召开了中央文革碰头会议。我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上,周恩来介绍了武汉的情况和毛泽东关于处理武汉问题的意见。会议决定,根据毛泽东的意见,以中共中央和中央文革的名义发一个文件,指出武汉军区在“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主要责任应当由武汉军区司令员陈再道、政委钟汉华来负,但是中央并不追究责任,只是要求武汉军区转变立场。会议还决定,要陈再道、钟汉华立即支持“三钢”和“三新”,并且要军委各总部和各军、兵种公开表态,像支持上海的“工总司”和王洪文那样,支持武汉的造反派。同时,会议还要求解放军各总部和各军、兵种各自打电话给所辖的驻武汉部队,做好工作。
第二天,我根据会议上的决定,给武汉军区空军司令员傅传作、政委萧前和副司令刘丰打电话,要求他们按照中央的决定办。当时我想,中央的决定一定要执行,何况,作出这一布置的是周恩来总理。
尽管中央作出了决定,但要陈再道、钟汉华他们承认在“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们认为,他们是完全按照毛主席关于《如何处理军队受冲击问题》的书面批示和“军委的八条命令”来作的,没有错。
事实上,由于当时武汉两大派群众组织的对立非常严重,要做到毛泽东所说的那样,军区对两派群众组织都支持,使两派群众组织都满意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另外,朱洪霞、胡厚民等人是陈再道下令抓起来的,现在又要放出来,还要平反,陈再道当然不会服气。况且,如果“三钢”、“三新”翻过身来,也必然要揪陈再道,这是显而易见的。
毛泽东、周恩来的讲话传出去以后,“三钢”、“三新”就活跃起来了。他们组织了几十辆车上街游行示威,很快将“打倒陈再道”、“打倒钟汉华”的大字报贴遍了武汉街头。另一方面,“百万雄师”也不甘示弱,也组织队伍上街游行示威。这一下,两派群众组织的对立情绪就进一步激化了。
7月18日晚上,谢富治、王力到武汉水利电力学院造反派总部讲话。王力在讲话中说,武汉军区的“支左”方向错了,“百万雄师”是保守组织,“三钢”、“三新”才是革命造反派。他还说,要为“三钢”、“三新”平反。王力讲话以后,“三钢”、“三新”就开始到处播放王力讲话的录音,“揪出陈再道”的声浪也越来越高。这就引起了“百万雄师”的不满,他们开始组织大规模的游行,反对表王力的讲话,把反对王力的大幅标语贴满了整个武汉。两派的斗争就越来越激烈。
7月20日凌晨,“百万雄师”组织了两千人,头戴安全帽、手执长矛,分乘20多辆汽车和消防车,来到武汉军区大院想质问王力:“百万雄师”究竟是不是群众组织?武汉军区的“支左”方向是不是错了?但王力就是拒不接见。军区领导对群众作了大量的说服工作,但没有奏效。
上午7时,“百万雄师”的代表200多人及军区独立师的一些干部、战士,冲进东湖宾馆,包围了王力的住处——东湖宾馆百花三号,强烈要求王力到军区大院去回答问题,但王力不敢去军区大院。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来到的这个地方,离毛泽东的住处——梅岭一号别墅,已经很近了。
这时,随同王力来到武汉的几个北京航空学院“红旗造反团”的学生,仗着王力是中央文革小组的成员,气势汹汹地开始辱骂群众,激起了群众更大的愤怒。于是,在一片轰叫声中,王力被抓了起来,塞进一辆小汽车,拉到了军区大院。
接着,“百万雄师”又调动几百辆汽车,出动了数万人。他们头戴安全帽,手执长矛,在武汉大街上游行。同时,武汉军区独立师的数百名军人,全副武装,带上“百万雄师”的袖章,枪上刺刀,在汽车上架起机枪,公开与“百万雄师”一起游行。这一场大游行,导致了武汉三镇的工厂停工、交通中断、街道堵塞。一时间,“揪出王力”、“揪出谢富治”的标语、口号铺天盖地。当天下午,“百万雄师”又召开了7万人的大会,向王力、谢富治等示威。7月21日,“百万雄师”再次出动几百辆汽车,继续在武汉大规模游行。后来人们把这些统称为“七二O事件”。
王力被“百万雄师”弄到武汉军区大院的当天下午,军区领导设法将他弄了出来,并转移到了29师的驻地。不久,29师的领导又将他转移到了小洪山。一直到了7月21日中午,才由刘丰将他转移到武汉军区空军司令部。
武汉的形势越来越乱,毛主席虽然亲自在那里坐镇,但是问题不但没有解决,矛盾反而更加激化,问题更加严重了。在北京的领导着急了。在7月20日上午,当“百万雄师”冲进东湖宾馆抓走王力以后,江青就非常担心武汉局势的变化可能威胁到毛泽东的安全。为了毛泽东的安全,江青当即找到林彪,问他怎么办,并说她想自己到武汉去一趟。在此之前,她已经劝过毛泽东,要他离开武汉,但是毛泽东不愿意。她只好找林彪。林彪说:“你去怕有困难,你还是去和总理商量一下,派个人去劝毛主席离开武汉。”
江青听了林彪的话,去找到周恩来。周恩来说:“林副主席的意见是对的,你不能去。可以写封信,派个可靠的人去。”按照林彪和周恩来的意见,江青立即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信上的详细内容我不清楚,主要是劝毛泽东尽快离开武汉到上海去。同时,江青又给张春桥打电话,要张春桥立即赶到上海,亲自安排毛主席到上海的一切事情。
信写好了以后,江青请示林彪派谁去,林彪说:“派邱会作同志去吧。”于是我立即准备飞机,把邱会作送到武汉。飞机是7月20日下午2点多钟到的武汉,之后邱会作由刘丰带往东湖宾馆,见到了汪东兴,然后再由汪东兴带着去面见毛泽东,当面把信交给毛泽东。送信的任务完成后,邱会作马上又乘飞机回到了北京。
周恩来当时在北京也很为毛泽东的安全担心,他决定再一次去武汉。我很快安排了一架飞机专门送他去武汉。周恩来的飞机于20日下午从北京起飞。在飞机飞往武汉的途中,我突然接到刘丰的电话,说有几十辆汽车冲进了周恩来的飞机预定降落的王家墩机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紧张起来,为了保证周恩来的安全,我要飞机临时改为降落在离武汉大约60公里的山坡机场。山坡机场的条件还不如王家墩机场,在那里降落有一定的风险,但我当时别无办法。
周恩来到达武汉不久,晚上八点钟,毛泽东终于决定离开武汉,转移到上海。毛泽东的决定传来,我们在北京为他这次转移研究、设计了两种方案:一个是用飞机直飞上海,一个是调一条军舰从长江到上海。最后,毛泽东决定坐飞机。汪东兴直接从武汉打电话给我,要我立即准备专机,而且一定要保证毛泽东的安全。
1955年以后,中央对毛泽东乘坐飞机有一个规定,就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不能乘坐飞机。从那以后,毛泽东一直没有坐过飞机。但这一次情况紧急,就只好破例了。我深知这次飞行任务非同小可。为了保证毛泽东的绝对安全,我立即命令空军34师对飞机进行仔细检查,并进行试飞,待确保一切正常以后,我才在7月20日晚上九点多钟批准飞机从北京起飞,降落在武汉的王家墩机场。
在武汉那边,负责送毛泽东等人到机场的是刘丰。7月21日凌晨1点多钟,在周恩来的安排下,刘丰找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用一辆吉普车把毛泽东和汪东兴秘密送到了王家墩机场。与此同时,杨成武和李作鹏则走另外一条小路,差不多同时也到达了机场。凌晨两点,毛泽东等人乘坐的飞机从王家墩机场起飞。当时,我一直在指挥所里坐镇指挥,直到毛泽东等人乘坐的专机在上海虹桥机场安全落地,我才松了一口气,离开指挥所。
周恩来在武汉送走毛泽东之后,接着又召开会议,对陈再道、钟汉华采取了临时措施,并指定武汉军区副司令员孔庆德和副政委叶明暂时负责武汉军区的工作。他还要孔、叶二人转告陈再道和钟汉华,赶紧表态争取主动。之后,周恩来离开武汉,于7月22日上午乘飞机回到北京。
22日凌晨3点多钟,王力在余立金和刘丰的护送下,转移到了山坡机场。周恩来上午回到北京后,就立刻通知我派飞机把谢富治、王力接回北京。22日下午3时,谢富治、王力、余立金三人一起回到北京。飞机到达西郊机场时,中央文革组织了3万多人在机场两边夹道欢迎。当谢富治等三人走下飞机时,首先是周恩来,然后是江青、陈伯达、康生等人一一上前和他们握手、拥抱,就象迎接英雄一样。王力下飞机的时候,是一瘸一拐走下舷梯的,腿上还打着绷带,说是腿被打伤了。然后,谢富治三人由周恩来、江青等人陪同,坐着汽车在机场跑道上转了一圈,向群众招手致意。
有人说,周恩来返回北京的飞机,本来要比谢富治、王力乘坐的飞机晚起飞半个小时,是由于我从中操作,才使周恩来的飞机早到北京,硬是强迫周恩来不得不在机场欢迎谢富治、王力回北京。真亏他们想得出来!事实上周恩来回北京的飞机,要比谢富治、王力、余立金他们早半天,根本不存在我从中操作的问题。为了给周恩来的一些行为开脱,有些人竟编造了这样的谎言!如果周恩来总理还健在的话,他自己会同意这种说法吗?!
在毛泽东等人安全离开武汉以后,7月23日,中央文革碰头会议向全国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的三军联合行动,进行武装游行,声讨武汉的“七二O事件”。同时,会议又决定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向武汉军区发一份电报,要陈再道、钟汉华等15人到北京来开会。
7月24日凌晨3点,陈再道、钟汉华一行来到北京。一下飞机,中央就派车把他们直接送到了京西宾馆。紧接着,中央文革就把陈再道、钟汉华一行来到北京的消息透露给了造反派,马上就有造反派包围了京西宾馆,在周围遍地插上红旗,把宾馆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中央文革又组织了驻京部队部分干部、战士,由江青、戚本禹和关峰带领,在京西宾馆对面的军事博物馆前面集合,分乘几十辆大汽车,围着京西宾馆一边绕圈一边喊口号,向陈再道、钟汉华等人示威。
7月25日上午,中央文革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召开了30万人的大会,欢迎中央代表团胜利返回北京。这个大会,本来林彪不想参加,但江青打电话给叶群说:“这样的大会,林彪同志不出来不好。”这样,林彪不得不上了天安门。
7月26日,经毛泽东批准,武汉军区发表了《公告》。《公告》承认:“我们军区领导在支左工作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尤其是陈再道对上抵制毛主席、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中央文革的领导,对下打击压制群众意见,长期地、顽固地坚持错误,以致发展到反毛主席、反党中央、反中央军委、反中央文革的‘七二O’叛变事件。”武汉军区还在《公告》中说,7月20日在武汉发生的事件,是“明目张胆地反对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反对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反对党中央、反对中央军委、反对中央文革的叛变行动”,“而王任重和陈再道则是上述事件的罪魁祸首。”
7月27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表了《给武汉市革命群众和广大指战员的一封信》,信中说:“武汉军区个别负责人在支左工作中,犯了严重的方向、路线错误。”这封信认为,“武汉军区个别负责人”利用了“百万雄师”的一些“受蒙蔽的群众”,“公然反抗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反抗中央军委的正确指示,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反对中央、反对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竟然采用法西斯的野蛮手段,围攻、绑架、殴打中央代表”,这是“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造成的严重政治事件”,“受到了全国人民的严正谴责。”
就在公开发表《给武汉市革命群众和广大指战员的一封信》的同一天,中共中央正式下达文件,撤销了陈再道、钟汉华的职务,任命曾思玉为武汉军区司令员,刘丰为武汉军区第一政委。
接下来,就是召开批斗陈再道等人的会议。会议的地点是在京西宾馆第一会议室,到会的主要是驻京各部队的负责人。批斗会议由周恩来、叶剑英和中央文革碰头会议的成员轮流主持,但是叶剑英始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会议的前一天,周恩来带领中央文革小组的成员,召集我们开了一个预备会议。他在这个会上要求,大家不要心软,要狠狠地揭发批判。周恩来讲完话,中央文革小组的其他人也相继讲了几句。在这些人的讲话中,数江青的调子最高,她说:“这是一个反革命事件”。陈伯达也说:“这不是一个一般的会议,而是一场保卫毛主席的斗争。”
正式会议的第一天,中央文革在会议开始后便派车去接王力。不久,王力由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陪同,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了会场。刚一进门,周恩来和中央文革成员马上起立带头鼓掌欢迎,其气氛同欢迎毛泽东差不太多。那一天,来参加会议的中央文革成员全都换穿了军装。
接着,周恩来让大家开始批判陈再道和钟汉华。大家都是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个人系统地发言。陈再道和钟汉华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周恩来和中央文革小组成员坐在主席台上,看着大家乱轰一气,也是有点无可奈何。
中间稍事休息以后,江青和杨成武组织了一帮秘书来到会场。这些秘书一个个手持《毛主席语录》,冲到陈再道、钟汉华面前示威,责问他们为什么要赶走毛泽东,为什么要搞“七二O事件”。在责问过程中,就有人对陈、钟二人推推搡搡,并打了陈再道。
到了下午再开会时,会议的气氛就更凶了。我同陈再道以前很少交往,对“七二O事件”也不够了解,本来不准备发言,但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我气往上冲。这件事,就是我前面说的周恩来专机改降山坡机场的事情。我当时想如果飞机降落时发生了意外,我就将成为党和国家的最大罪人。一气之下,我就冲到了陈再道的面前,训斥他说:“你弄来那么多的群众,占领了机场,结果总理的飞机不能降落,要是出了事故,你我都得掉脑袋,你知道吗?”我越说越气,一时冲动之下,就打了陈再道一个耳光。
会议休息的时候,周恩来责怪我说:“你怎么打人哪!再说我当时也没有危险哪!因为你所说的问题涉及到我,我就要批评你。”这个时候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意识到打人是不对的,我就对周恩来说:“打人是不对的,总理你就批评吧。”
在第二天的会议上,周恩来公开批评我打人是不对的。我当场表示承认错误,接受周恩来的批评。从那以后,一直到会议结束,我都没有再作任何发言。后来,当周恩来要我主持会议时,我还要在这之前一直站着的陈再道坐下来听取批评,以表示我对他的一种歉意。
事过几十年,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行为过于鲁莽。在当时那样混乱的情况下,百万群众的行动,岂是一两个人控制得了的?群众冲进了机场,又与陈再道何干?设身处地想一想,陈再道应该也是不愿意事态进一步扩大,造成“七二O事件”这样严重后果的。我想,事情闹成后来那样,恐怕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不久,毛泽东从上海给林彪、周恩来转来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现在形势好了,军队要转过来支持造反派。军区“支左”犯了“路线错误”的领导同志,只要检讨承认错误,不再坚持错误,就可以重新革命,包括陈再道同志在内。这最后一句话是最重要的。有了毛泽东的这个指示,批判会开完以后,对陈再道、钟汉华就没有再进一步处理了。
现在看来,“七二O事件”不是陈再道、钟汉华和武汉军区其他人所组织和操纵的。事件的爆发,主要是由于武汉广大军民对把百万人参加的“百万雄师”打成保守组织不满,对否定武汉军区对他们的支持不满,对全盘否定湖北省委、武汉市委17年工作成绩不满,对中央文革乱说话,乱表态不满,是一场大规模的自发的群众对抗中央文革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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