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竞选美国总统了!”我在睡梦中被人推醒。
“快去快去!”那人继续叫喊。我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精瘦的老头子,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
“啊呀!”我惊叫一声:“你不是大老王吗?我可不是贵党党员,你叫我去哪里?”
大老王说:“又不是要双规你,怕什么?告诉你,皇上礼贤下士,想听听你对他参选美国总统的意见呢。”
什么?皇上想当美国总统?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大老王不由分说,逼着我穿衣戴帽,然后把我推上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不移时,车子停在一座宫殿之前。我抬头看去,宫门上挂着一块匾,好像是“提头来见”四个字。
大老王推着我往里走,我便看到坐在巨大写字台后面的皇上了。
皇上穿着灰不灰、蓝不蓝的龙袍,好像就是阅兵时穿的那一件。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斜披着一条大红绶带,上面绣着“核心”两个金字。
写字台上有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皇上甩开腮帮子,一口一个吃得正欢。
看见我进来,皇上放下筷子,隔着桌子伸出一只手:
“啊,你来了。”
我很不情愿地握住那只胖胖的手。听说有个洪荒少女握过这只手后幸福得死去活来,发誓从此不再洗手,我却恨不得立刻洗手—因为那上面沾了包子油汁。
“坐吧。”皇上指着写字台对面一张木椅。大老王对我微微一笑,径自走了。
皇上坐在对面,眯着细长的眼睛打量了我足有三分钟,方才开口说话:
“今天召见你,是因为看到你的《皇上郁闷,太后吉祥》,虽然语多狂悖,对朕大不敬,但毕竟有些独特见解。朕想当美国总统久矣,如何在美国竞选,你有什么建议?”
我想了一下,回答说:“大王,首先要有一个竞选口号。”
我故意把“大”字说成“代”,皇上却不以为忤,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读音意味着什么。
皇上从写字台上拿起一张纸扬了一下,得意地说:“竞选口号吗?朕早就写好了,叫做‘煤克、阿买瑞卡、憋特否、阿根’!”
我没有听懂,请他再说一遍。
皇上不屑地说:“你在美国混了那么多年,怎么英语听力这么差?”他把那张纸递给我,那上面写着:
“Make America beautiful again!”
“大王,为什么要让美国再次美丽起来?”
皇上回答说:“有一首美国民歌叫《美丽的亚美利加》,皇后也会唱。可是你看看,现在的美国还美丽吗?
“美国的基础设施破烂不堪,哪里像个世界第一强国的样子?这不仅伤害了美国人民的感情,也伤害了朕的感情!上次朕巡视华府,就是因为道路太差不能快行,才被刁民拦了銮驾!还有纽约那些破破烂烂的楼房,哪里有现代化都市的样子?
“朕要把美国所有陈旧建筑都拆掉盖摩天大楼,把所有的公路改成高速公路,在所有河流上建起新式大桥,让天朝高铁延伸到美国任何一个角落!用不了三年,美国就会再次美丽起来,美国人民就会心花怒放,永远拥护朕的领导,你说是不是?”
我回答说:“这是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可是你的口号太像川普的‘Make America great again’,他可能要指控你抄袭呢。”
“川普算什么玩意儿?”皇上冷笑着说,“朕一道旨意就能让他再也买不到我们的钢材,欧耶!”
我说:”就算川普不足为虑,那希拉里呢?她从政30多年,可谓老谋深算呀。”
“那个老太太吗?”皇上大笑起来,“记得上次她进京朝拜,朕推说腰疼硬是不见,她不是痛不欲生吗?哈哈哈!”
我苦笑道:“大王如此强悍,定然有人追随。只是要让美国人民信服,你还要经过党内初选,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来。”
“什么?”皇上显然不悦了。他指着身上的绶带叫道:“朕已经是核心,核心!你看不见吗?”
我坚持说:“还是要初选,哪怕走走形式。不然美国人不买账,说贵党连党内民主都没有,还会说你是独裁者。”
“好吧,”皇上叹了口气,“你说怎样选?”
“可以和各位军机大臣商议一下,请他们出来参加初选,比如李中堂、大老王、张议长、刘宣教司……”
我每说出一个名字,皇上的眉头便皱一下。
“还有吗?”他不耐烦地问。
“还应该请前朝老臣如朱中堂、温中堂等参选。如果太皇太后还硬朗,也要问问老人家的参选意愿。”
皇上忽地一下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
“还有吗?”
“还应该请隐居秦城的薄总督出山参选。这样可以显示大王胸怀宽大,正像太祖说的,团结反对过自己的人一起工作......”
“放屁!”皇上大吼,抓起一个包子向我砸过来:“他是钦犯,不能参选!”
我躲开包子的轰炸,朗声说道:“大王,贵党一向搞黑箱作业,江山坐了一个多甲子,行事仍然鬼鬼祟祟如地下党,徒惹天下人笑耳。允许各派人士参加初选,正是贵党展示民主开明、改变不良形象的绝好机会,不可不做。”
“好吧,”皇上愤愤地说,“可以让他参选,但不许参加辩论。他口才了得,朕却照着稿子都会念错,他若参加辩论,朕就出不了线了!”
我心里暗笑:也只好这样了。
皇上长出了一口气,坐下来继续发问:“除了初选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大王需要公示财产。”
“不行!”皇上斩钉截铁地说,“川普都不公布报税表,朕凭什么公示财产?咹?”
我回答道:“川普不公布报税表,结果被媒体和希拉里揪住不放,说他不交税、也没有慈善捐款,弄的狼狈不堪。再说,大王未登基前主政地方多年,民众想知道大王是否清廉,公示财产是最方便的办法,显示大王两袖清风,一心为国为民,何乐而不为?”
“如果是这样,”皇上说,“朕与财经顾问商议一下,胡乱公布一点财产就是了。还有什么?”
“川普、希拉里阵营和媒体会用显微镜检视大王过去和现在的一切,不可不防。”
“比方说?”
“比方说,大王在总督任上获得名校学位,相当于一个美国州长在任上获得哈佛学位,美国人会怀疑这后面有利益输送,也会怀疑你的诚信。”
我偷眼看去,皇上的胖脸开始发红。
“还有,他们会说大王在县令任上政绩平平,是何原因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还有呢?”皇上开始“呼哧呼哧”喘粗气。
“他们会调查大王家族的隐秘财产,包括长公主和驸马在海外的账户。”
“还有呢?”皇上又站起来了。
“他们将挖掘大王的罗曼史,还会问为什么把人家的书店一锅端了......”
“他妈的!”皇上的胖脸气得红里透亮,像个熟透的大苹果。他把桌上的盘子、筷子、茶杯、文件一股脑地向我砸来:“这他妈是选总统还是审犯人啊?老子不干了!来人啊!”
大老王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皇上。
皇上指着我说:“把这家伙拉到电视上认罪!”
大老王走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一边挣扎一边喊:
“士可杀不可辱!”
然后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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