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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和华盛顿群众自发为9·11遇难者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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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的居民聚集在一起，为9·11事件遇难者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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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上百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在美国国会山前，悼念9·11事件的遇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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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是孙玲玲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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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日报北美发行公司（纽约）总经理孙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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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每天都记日记，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会把当天的所见所闻、感触最深的东西用录音机录下来……”
从纽约世贸大楼安全撤离的中国日报发行公司（纽约）总经理孙玲玲女士这样说。两个月过去了，9·11恐怖袭击在人们心头烙下的伤痕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
北京时间11月6日晨9:30（美国东部时间11月5日晚8:30），记者拨通了孙玲玲女士寓所的电话，对她进行了第三次采访：
·“生命太脆弱了”
“纽约的曼哈顿岛是美国最繁华的地方，每天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岛上有百老汇、华尔街、帝国大厦、中央公园和联合国总部，我的寓所就在中央公园旁边。现在，大街小巷冷清多了，从脚步匆匆的人们眼中，看到的是紧张、担心和不安，下城人的心理创伤更大，他们还将长时间面对世贸大楼的残垣断壁，废墟的清理工作估计还要持续好几年。”
“世贸1号楼的坎托·菲兹杰拉德投资公司有近700名职员丧生，其中60多人的妻子怀有身孕，9·11一劫，至少会有60多个遗腹子，还有多少人要成为孤儿、寡妇？公司老板在接受CNN采访时失声痛哭：‘我只能加倍努力，因为还有700个家庭在等着我养活。’”
“事件发生后，我们只能到中城的邮局取信，每天大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Where were you when it happened？（你当时在哪里？）’就好像唐山大地震后人们见面都会问：‘你家摊上事儿了吗？’相识的和不相识的，都会相拥而泣：‘Let’s celebrate life.(让我们好好珍惜生命。)’”
“一天，有个小伙子独自站在邮局的角落沉默不语，我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只会一点英语，刚从日本来，他们银行驻世贸分部的10名员工无一幸存，总部派他来料理后事……大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落泪了……生命太脆弱了。”
·“纽约变了”
“纽约变了。纽约人酷爱运动，以前，中央公园到处都是滑旱冰、跑步、游玩的身影，可现在……一个阴天，我路过中央公园，诺大个公园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个身影，我突然鼻子一酸……”
“‘牛’气的纽约人不见了。过去，纽约人看外地人都是鼻孔朝上，邻里之间虽有礼貌，但从不交往。我们楼里只有我一人在世贸上班，现在，大家见到我都会关心地问‘你今天怎么样’。世贸遭袭后第二天，全楼的人手举着蜡烛、胸前佩着国旗红、蓝、白三色的小标志，自发来到楼下，噙着泪唱祈祷歌。”
“从世贸大楼跑出来时，我身上除了一张身份证，什么都没有。现在坐在书桌前，我会时时想起以前办公室里每一个角落的样子，还有办公桌上的每一个小摆设、一个茶杯、一张信纸……8年了，我在那个办公室里呆了整整有8年了。我多么想再看它一眼，再拥有一张印有我们公司名字的信纸，哪怕是一张也好……”
“我喜欢运动，以前每天早晨6:00就起来跑步，然后到健身房锻炼一个小时。从9月11日到今天，我的生活因工作和其他原因而全部打乱，一次也没去过健身房。以前我在图书馆里一呆就是一天，一点都不觉得烦；可现在，图书馆里冷冷清清，我情愿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以步代车，在恬静的小路上边走边逛，没有一点foreign（外来者）的感觉，因为经常都可以看到熟悉的肤色、听到熟悉的语言、甚至看到大楼上某一个印有中文的牌子。现在走在路上，看到寥寥的几个人，看着不再一样的环境，感到特别的lonely（孤单）……一天，我乘长途汽车去康州看读中学的女儿，整个大巴士上只有司机和我两个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凄凉感……”
·“我梦见无助和绝望的尖叫声，还有从窗户跳出来的……”
“我们公司的其他5个雇员也都是当地人，现在，办公室没有了，所有的材料也毁于一旦，大家只能在家里办公。我的房子不大，一个小居室，家里地儿不够，满地都堆着办公用具，桌面的资料也堆成了山。我现在很发愁：丈夫和女儿这个月回纽约，这些东西该往那里放？”
“我每天都很忙，忙着整理客户的资料、去邮局收发信件、安排报纸及时送到客户手中……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一天（9月11日）。这也许对我是件好事。记得从世贸跑出来后，我好几天都在做噩梦，梦见滚滚的黑烟，四溅的瓦砾，血糊糊的断臂残肢，无助和绝望的尖叫声，还有从窗户跳出来的……”
“我曾经不屑看好莱坞的那些恐怖大片，觉得那都是子乌虚有的东西；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好莱坞最恐怖的片子，也绝对比不上世贸遭袭那天的恐怖。很多人都以为大楼就那样“轰”地坍塌了，其实不然。当时我们从楼里跑出来后，地面疏散人员催促我们赶快离开，刚跑出不到300米，我就听见有人尖叫‘my God’，等我扭头一看，大楼已经着火，2号楼正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下垮，就好像蜡烛在流泪，好像巧克力一点一点地融化……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逃命。现在我想，即使是好莱坞的genius（天才），也绝对没有想到过——楼还有如此塌法。”
“我的女儿虽然还是个16岁的中学生，却比同龄的孩子要坚强得多。世贸遭袭后，正在学校的她4个小时都没有我的消息，同学们都替她急哭了，唯独她不但没哭，反而安慰同学说；‘如果世贸里仅跑出来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我妈妈。’她的坚强赢得了老师和同学的钦佩，大家都亲切地叫她‘rock（岩石）’。”
“我曾听到这样一个‘黑色幽默’：世贸中心的两个大楼没了，就好像我的两颗门牙没有了，那我的脸会是什么样子？——世贸大楼是纽约的‘地标’，它的倒塌就好像‘泰坦尼克’号的沉没一样，是不可置信的。就好像当初‘泰坦尼克’在人们心中是‘永不沉没的’一样，我们至今都无法接受世贸大楼从此消失的这样一个现实。电视上还经常看到世贸大楼倒塌时的惨状，但我想，无论这些场面是如何的真实，如何的可怕，摄像机都没有、也不可能拍下最真实、最可怕的情景，那就是——当时人们眼中的震惊、头脑中刹那间的一片漆黑……”
·“9·11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代人”
“在纽约10多年，我从未见过纽约人如此的心齐和爱国。一听到国歌声，大家就自发地站到一起唱国歌。世贸废墟现在还是烟气腾腾，清理人员穿的胶鞋不一会儿就软了，每找到一个消防员或警察的尸体，人们都要为他唱祈祷歌、给他盖上国旗，以最隆重的形式纪念这位永远的‘brother’（兄弟）。”
“人们纷纷到红十字会捐钱，希望尽微薄之力帮助受难最深的人。很多学生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选择了参军；不少殉难消防员的子女接过了父亲未尽的光荣事业……”
“一位越战时的激进反战记者现在反而支持政府对塔里班的打击，他说；‘越战与现在的这场战争有着根本的不同，当年，人家没有惹我们，我们凭什么打人家？现在，恐怖分子都跑到本土来打我们，我们怎能不反击？’”
“9·11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代人。政府鼓励市民去接受心理治疗。以前，看心理医生是很贵的，一次至少要150至200美元；现在，从世贸大楼逃出来的人都可以免费接受心理治疗。爱国主义成了学校教育的主题，为了解决小孩们的心理障碍，幼儿园鼓励小孩用画画说出心中的恐慌。一天，从电视上，我看到一个小女孩画了两个大楼，许多黑团一点点从楼顶飘落。当人们不解地问她那是什么时，她说：‘It’s people.(是人。)’我被那稚嫩的声音惊呆了……后来我了解到，小女孩所在幼儿园的窗户正对着世贸大楼，11日那天，父母没来得及接她，她亲眼看到很多人绝望地从那么高的窗户跳下来。现在只要一看到高楼，小女孩就会用她那口齿还不十分清楚的童音说：‘people，people’，这个记忆恐怕将伴随她的一生……”
·“我们没有垮掉”
“紧接着来的炭疽让纽约再次陷入惶恐，从来不戴口罩的人们开始抢购口罩，大家稍有感冒打喷嚏就往医院跑。不管炭疽有多么可怕，我每天都要去邮局，我必须让客户及时收到我们的报纸，现在我戴上手套拆信，朋友们还特意送给我三个口罩。”
“9·11和炭疽的恐怖没有击垮纽约。好心的人们特意从各个州来纽约旅游，这本身就是对纽约的精神支持。在前不久的马拉松赛上，加拿大外长来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那位炭疽病愈的制片人也参加了，她说；‘我们不能让恐怖分子控制我们的生活，炭疽吓不倒我们，灾难过后、炭疽治好后，我们还要站起来。’”
“世贸废墟原本还有两片残留的墙体，曾有人希望将它们留下以‘记住制造灾难的恐怖分子’；但很多人希望把它们推倒，他们说：‘不能让邪恶的东西阻碍我们的生活，我们要看明天更好的画面。’”
“女儿和我丈夫11月回纽约后会去废墟看一看。女儿经常对我说：‘不能让过去的阴影控制了我们的生活，明天会更好。’”
***采访手记：
记者曾在9月13日（世贸遭袭后第三天）采访了孙玲玲女士，并做特别报道——再访孙玲玲：我太累了，不忍心看任何电视新闻。今天，当记者拨通孙女士寓所的电话时，大洋彼岸不再是55天前那疲惫、沙哑和哽咽的声音，从孙女士平静、沉重的声音里，记者深切地感觉到了她的坚毅和顽强。
孙玲玲女士是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英语系74届的学生，1978年毕业后留校任教。后几次出国学习和工作。1985年，孙女士第一次与纽约结下缘，后又于1993年返回纽约生活、工作至今。
在采访中，孙女士提到“9·11事件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代人”，这句话让我想了很多，很多……
每一代人都需要有一种标志，就像二战后美国出现了“垮掉的一代”，越战后出现了“迷失的一代”，70年代有嬉皮士，80年代有雅皮士……每一代人都是一定社会环境下的产物。生活在跨世纪的这一代美国人曾被认为是无忧无虑、迷惘的一代，没有经历越南战争、没有经历马丁·路德金时代，没有经历肯尼迪遇刺的年代，他们曾经想得最多的就是进入哪家网络公司或银行多赚钱、如何当自己的老板……现在，他们也有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经历。
但是，这种经历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一代人——是仇恨的一代，爱国的一代，还是希望融入国际社会而不再孤芳自赏的一代？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告诉我们答案。（中国日报网站 彭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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