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人民日报12月12日头版报眼部位，刊登了署名记者杜尚泽的文章，《那么粮食怎么办？》，该文立即引起了海内外大量时评人士的注意。文章引用了习近平总书记在12月8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的一段话，首次对中国的粮食问题提出担忧。尽管粮食问题早就被业内行家议论，但是假如习总不提醒，人民日报不强调，不会被人注意。习的原话是，“过去是南粮北调，现在是北粮南调。一些地方大把的良田不种粮食，要么建养殖场，要么是种花卉果木，那么粮食怎么办？”围绕文章的许多评论，重点都放在中国的粮食问题上。 读了这条新闻，我第一个感觉是怪怪的。因为这句话像是一个下属在向领导提问。“什么什么问题该怎么办，请上级明示”。作为中共领导层的唯一核心，习没有上级。习近平是几乎全国所有领域的垂直领导，权力超越了国务院，更不用说主管农业的副总理胡春华。自己就是最高领导，上面再没有人可问了。此为奇怪之一。 不是问上级，那么就是问自己？可联系上下文，语气也不对。一般来说，作为领导人，所管辖的范围出了问题，愿意主动承担责任，自我问责，这也是常见的。可问也不是这样的问法。怎么问？问法多了。这段话问的好像是一个隐形责任人，这个人把很多地方的农田搞得不种粮食，以至于粮食短缺，不过不知是谁。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背着习一尊把粮食搞成一个大问题？这不但玩忽职守，还背着核心另搞一套，罪加一等，定要从快从重处理。可是习总偏不说是谁。更奇怪的是，明明看见有人把粮食问题搞砸了，却不震怒。只轻轻地问一句，“怎么办？”就完了。 自古以来，中国人爱好揣摩圣意，相当于把皇上当成老天爷。老天爷发怒，不告诉你为什么，自己去猜。作为中国文化的传人，我现在也来冒昧揣摩一下。 我猜有这几个原因使习总书记发表高见。一个原因，自己有责任，但别人也有责任，不知算在谁头上。比如前任胡锦涛，或者江泽民，肯定有放宽耕地管控之嫌。但如果只追别人的责任，不提自己的责任，这说不过去。况且人家也不服气，毕竟你已经掌权了近十年，没有纠正前任的错误，难道没有责任？原因之二，即便自己有责任，也万万不可承认。一承认问题就大了。不但明年二十大连任计划要黄，搞不好还要被政敌算总帐，后果很严重。其余的原因还有一些，比如这位大记者高级黑，故意借习总随口的一句话，把粮食问题捅出来让他难堪。咱也不便乱猜，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不得不猜。这个问题假如不回答，或者回答不准确，那么中国要出的大问题就不仅限于粮食，那简直是危害政局了。 这个问题就是，中国目前的耕地和粮食情况到底怎么样？习总的这个指导性提问，有没有点到中国粮食问题的要害？ 为此我查阅了几篇中国粮食问题的专论，从中发现习近平的整体估价有偏差，完全不像一个懂农业的大国领袖应该有的水准。其中一篇恒生银行今年3月发表的专论，作者是恒生首席经济学家王丹，谈得比较现实和透彻。我只引用几个要点。 首先，作者在导论中指出，市场和公众对中国的粮食安全有诸多误解。中国并没有面临粮食短缺的短期或长期的威胁。2021 年的两会政府工作报告再次强调要保障 14 亿人的粮食安全。事实上，中国农业的体量巨大，加之充足的国家储备，口粮供给的绝对安全是有保证的。粮食问题实际上是饲料问题，中国无法生产足够的饲料粮（如大豆）来支持其庞大且快速增长的畜牧业，因此不得不依赖对外贸易。 文章指出，自 1966 年以来，中国一直是世界最大的农业生产国。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数据，2018 年中国的农业产出占世界总量的四分之一，而紧随其后的四个国家—美国、印度、巴西和印度尼西亚—加起来才占了世界总量的五分之一。中国的大米、小麦、玉米、棉花、蔬菜、鸡蛋和猪肉产量居世界第一，牛肉、鸡肉和牛奶居世界前三，其它几乎所有农产品都排在世界前十名。不过，看每公顷的产量，除了小麦和大米，中国在其它农作物的单产上仍然落后。 至于说到粮食问题，不是没有，但肯定不是习核心提到的那几个，比如北粮南调，大把良田不种粮食等，那都不是要害所在。专门提出来反而有误导之嫌。 要害问题主要是过量使用化肥和农药。中国在 2018 年使用了全球 25%的化肥和 43%的农药。在每公顷耕地上，中国使用的农药是美国的 6 倍，氮肥施用量是美国的 3 倍。中科院 2018 年的研究表明，中国 21.5%的耕地重金属超标，而且这种污染在过去 20 年中一直在增加。中国南方的耕地污染比北方更严重。 2021 年的“一号文件”中提出要将当年的休耕面积增加至 4000 万亩（约 2%的耕地）。看到吗？不是增加耕地反而是减少。 另一个问题是淡水不足。农业是国民经济中最大的用水户，消耗了全国淡水资源的 60%。与之相比，工业和居民部门仅分别使用了 20%。为此，中国基本放开了大豆、高粱、油菜籽、棕榄油和橡胶的进口，玉米进口量也一直在上升。选择性地进口农产品，意义不在放掉粮食生产让外国卡脖子这么简单，而是为了保护国内的土地和淡水资源。 论文认为，随着城镇化的深入，中国人均口粮的需求将会下降，同时肉类、水产品的需求会上升。根据中科院的研究，城市居民的人均主粮需求比农村少 15%。中国城镇化率现在是 60%，官方目标十年后达到 70%。以此类推，2030 年的粮食需求将比现在少 10%。因此，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中国都可以保证其口粮供给的绝对安全。 此外，作者还提到了粮食的加工运输和粮食消费的浪费，粮食的生产成本高于其它国家等问题。偏偏没有习总所说的建养殖场开果园这些内容。懂常识的人都想得通，单一地生产粮食，把所有耕地都改为种粮食，这个观念不仅落后，还将对整个农业体系造成潜在危害。中国农业要放开眼光，利用全球资源。恐怕习一尊的脑筋还停留在农业学大寨的年代。 最后还想到一点。说起外国对中国粮食卡脖子，有这样的先例吗？朝鲜敌视所有的西方国家，可没有一个西方国家对朝鲜的粮食卡脖子。不但不卡，受了灾还忙着救援。这是人家的人道原则所决定，不会违背的。当然，战争条件下也许不同。那也很简单，收起战狼外交，别野心勃勃地去挑衅人家，实现“全球一体化”，不就完了。 2021-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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