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南欧纪行(3)从英伦到地中海--千里大追击 |
| (三) 从英伦到地中海--千里大追击
周日清晨,不到6点钟大家伙全都洗漱完毕,人手一杯咖啡地在喝,就连俺这从不喝咖啡的主儿也不例外。每个人都憋足了劲,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赶到900英里之外的尼斯城,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追上那艘游荡在地中海上的游轮!
好不容易等到8点钟,二楼候车室开门营业,俺们一行人拖着行李,一个挨着一个地排队安检。欧洲之星的安检真的不是盖的,其严谨程度与飞机安检不相上下。俺的登山包夹层中藏有一把折刀,最初的目的是独自行走山野时,以备不时之需之用,日子久了,就忘记了。从旧金山到芝加哥,从芝加哥到伦敦的两次飞行都没有被发现,偏偏欧洲之星的安检就给翻出来了!
安检之后,过了检票口,就是候车室。这里的空间还算很大,到处都是供乘客休息的长椅。如果昨晚能进入此地暂栖一夜,睡个囫囵觉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上车前,以家庭为单位点名,确认无人遗失。这一点名方式,在15天的旅途中,进行了N次,反复轮回。如果一不小心,落下一个人或者一家人,那就惨了。
9点钟,欧洲之星出发了。
车厢内的布局,与中国的动车组非常近似,简洁明快。俺本来还影了若干照片,也不知道偷相机的贼是否已经删去。
坐在俺身边的是一个颇为腼腆的英国小伙,攀谈之下,居然发现是加大伯克利分校的毕业生,目前就职于巴黎一网络公司。既然曾经同为湾区人,那么自然就会有些生活的交集以供谈资。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实在是太困了,连火车什么时候钻出的英吉利海峡隧道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已经进入巴黎。当地时间是中午12点多,巴黎的时间早于伦敦1小时。此后的十来天的旅程中,一直都是巴黎时间,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列车在巴黎市郊缓缓而行,俺目瞪口呆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似乎时空倒错,回到了十几年前的中国--破旧的建筑三五成群,凌乱而随意,几乎所有的藩篱与外墙,都涂满了千奇百怪的涂鸦。唯一的亮点,就是植被茂盛一些,时而有一二幢精致典雅的小楼在树丛之中隐现,给这一幅颓废不堪的现代抽象派油画,涂上了一抹亮色。
俺们一行人无疑是第一批拥下列车的乘客,大包小裹,颇为抢眼。在巴黎人眼中,俺们大概就是北京人眼中拖家带口的农民工。大家在站台集合完毕,一一点录,呐喊一声,便出发了。巴黎转车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而且不在同一车站,俺们必须换乘地铁前往。
沿着伦敦车站调度昨天讲解的路径,俺们按照车站内标注的地铁方向摸索向前。满眼都是法文单词,如同天书一般。全团派出两个尖兵,在大部队前探路引路,众人在后面逶迤而行。俺的角色就是中间环节的链条,以免拖后的梯队找不到前队的踪影。
巴黎火车站与地铁站的电梯只有寥寥几个,俺们又不敢丢下路牌随意乱跑,一旦迷路麻烦多多,只好提着行李上下楼梯。旅程结束后,俺家大少对于这一段逃亡路上的深刻印象是--所有的爹地都是手提双包气喘吁吁地爬楼梯,所有的妈咪都是手牵小童歇斯底里地尖声叫喊,所有的旅客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瞧着俺们。。。为了节省时间,俺们事先派出一人空手跑在前面,买好了全团的地铁票,检票员又为俺们特意安排了小组检票口。。。所有的这些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俺们最终顺利抵达了那个地铁站台--Gare du Nord。从站台上方滚动的地铁往来车站表中,再三确认,这就是俺们应该乘坐的地铁,乘车方向则是终点站为M起头的一个法文单词。
在出发前,俺们把全团分成了三个小组,在不适合大兵团作战的场合,譬如说乘坐地铁,三个小组各自在一个地段等候一节车厢。不如此,全团肯定是挤不上同一节车厢的。
俺们的时间卡位相当不错,不到10分钟,等来了下一班地铁。上了车,大家伙大包小裹地挤在车厢人口处,俺们只坐两站地铁,实在不敢再往车厢里面钻。巴黎的地铁与火车的布局相似,上下两层,上层下层与车厢入口均不在同一水平面上,悉尼的地铁也是如此布局。这种结构其实不大适合携带大型包裹的旅客乘坐。
地铁驶入第二站,从车窗外的站台标牌上,俺们读出了那个耳熟目祥的法文单词--Gare de Lyon,这就是目的地!一帮人忙忙乱乱地下了车,在车站上以小组为单位各自集合,又是一通人数清点,那景象如同难民营中的晚点名。
左转右转,上楼下楼,到底折腾了多少次已经记不得了。非常庆幸的是,在几个颇具歧义的路口上,俺们最终的选择全部正确!
踏上站台,看到那班依旧在铁轨上等候的列车,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俺们赶上了这班车!
巴黎前往马赛的列车,在俺们登车后约20分钟,就出发了。倘若俺们误了一班地铁,那么时间就将非常紧张。如果再出现一次路口选择错误,那么基本上就会误了这班火车。
列车在风景如画的法兰西大地上奔驶,放眼望去,是起伏的丘陵大地。棱线上是森林,平川上是庄稼,山坡上是牧草,其间点缀着些造型各异的农舍。乍一眼,很象是北加州的田园牧场风光。
按理说,欧洲也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最早的人类壁画,就是5万年前生活在法兰西的远古猎人在山洞里面画下的。人类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为什么自然生态还是保持的这样良好呢?委实令人不解。
俺们座位的对面,是一家三口的法国人,夫妻俩人大约30出头,男子长着一头乱草似的褐色头发,女子也是一头褐发,只是颜色略浅,鸡窝般地顶在头上,一幅旅途中人不修边幅的惨象。没有时间对镜自顾,大概也是这般地行色仓皇。一旁忙碌的是他们两岁的小女儿,同样是卷曲的褐发,小巧而微翘的鼻子,宽宽的小小额头,搭配在一起,俏皮纯真,天使般地可爱。小姑娘很快与团友的一位小童玩在一起,一个讲英语加半拉中文,一个讲纯粹法语,却并未妨碍双方的交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大程度是彼此文化上的差异造成的。
夫妻俩礼貌地向俺们问候致意,所操的英语虽然不是非常流畅,但是字正腔圆,听不出多少外国口音。这是俺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法国人--几分率性随意,几分阳光,还有几分羞涩。
下午4点半左右,列车抵达马赛。俺们的最后一班列车将在同一车站驶往地中海之滨的尼斯小城。
法国的国歌就是马赛曲。当年,法国大革命时期,来自马赛的义军就是唱着这首歌,一路从马赛向巴黎进军去抵抗外国入侵军。结果,大家将这首歌曲命名为“马赛曲”,原来的名字却忘记了。
下车后,全体团员聚在车站的一角,等候尖兵寻找前往尼斯的火车站台。
就在这时候,俺突然想起了尼斯旅馆的交通问题,连忙向团长询问。果不其然,旅馆不提供接站服务。俺们向团友打了声招呼,连忙赶到车站问询处咨询一下尼斯火车站的公共交通体系。问讯处的接待是一位高挑的法兰西美眉,模特儿般地漂亮,但是不懂英语,一句都不懂!有人说,很多法国人在被英语人士问话时,故意装作不懂英文,以此维护他们心中崇高的法语地位。一直到今天,俺也不明白这位接待美眉到底是真的不懂英语还是成心装糊涂。
团长嘀咕一句,说是再去旁边问问,俺适逢内急,让团长先行一步。片刻之后,出来一瞧,身后是站台,身前是电梯,周围是熙熙攘攘的旅客,团长早就不见踪影!那一刻,俺的心头一紧,汗水唰地流淌下来。这要是把团长给丢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俺站在电梯旁边的空地上一动不敢动,人找人,找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等着团长回来找俺。
时间一分一秒地疾驶,汗水一滴一串地流淌。。。俺团团打着转,试图从纷乱熙攘的人群中寻找到团长的踪影,却无意中在车站的一角看见了那个高高矗立的电子时刻牌,俺们的火车,在P站台,5:15PM出发!低头一看表,4:55PM!有团友从远处跑过来冲俺大吼,赶快上车,火车马上就要开了!俺吼着让他们先去上车,俺要在这里等团长!那一刻,维护中国人体面的所谓“公共场所不得高声喧哗”的假道学八股信条,早就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5:00PM,盼星星盼月亮,团长终于露面了,远远地不知道嘴里念叨着什么,俺二话没说,带着团长就往P站台跑。远处,前往尼斯的火车最后一节车厢的门口,一位团友戳在那里连蹦带跳地冲俺们猛招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将过去。
奔上火车,车厢内满满当当地都是旅客,不仅没有空余座位,而且走道上也站着一些人。俺们一行人,将行李安置在车厢两端的行李架上,三三两两地散布在车厢内的各个角落,大部分人还是滞留在车厢两端。俺走进车厢,一者车厢的链接处没有空调,非常闷热,二者以俺的经验,站在座位旁边是下车旅客座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些都是80年代初赶火车的经验所得,没想到30年后又用上了:)
刚刚进入车厢内,就听见一片嘈杂声浪:法国人居然在吵架!漂泊海外N年以来,这公共场所吵架极为罕见,尤其是一贯装扮得温文尔雅绅士模样的老白。开眼哪,这趟欧洲游赚到了!
走到争吵双方的面前,挤出微笑,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张开双手,往下按按。一整套肢体语言施展下来,居然奏效,双方真的不吵了!看来,法国人的爱国心也不比中国人差,在俺这个黑发黑眼的外国人面前,还是很懂得维护本民族尊严滴:)
吵架的一方是一位貌似憨厚的法国老汉,他冲俺笑笑,拍拍身边的座位扶手,示意俺坐在他旁边,于是遵旨挤在老汉身边坐下。老汉问俺,是游客么?俺居然听懂了,丫说的是英语!俺回答是,反问老汉,为啥知道俺是说英语的?老汉指指俺的棒球帽,Alaska,你是美国人?。。。就这样,一个来自加州的假美国人与一位来自法国南部乡下的法兰西老汉攀谈甚欢。
一位普通法国老汉的英语水平,绝对没有任何交流上的障碍,这一事实,似乎验证了那个传说--法国人不是不会讲英语,而是不屑。
老汉与他的亲友团在尼斯前一站的Antibes下了车,下车前还特意让俺把没有座位的团友们叫过来,坐在他们的座位上。
火车在法国南部的土地上慢慢悠悠地晃着,有一个硬背座椅栖身,连带着欣赏欣赏窗外的景色,幸福顿时溢满了俺的心坎。看来,人还是要经受一些磨难滴,这样,幸福的阀值就会来的低一些,呵呵。
夕阳的余辉下,车窗外蓦然闪出蔚蓝色的一角,车厢内一阵骚动,地中海到了。俺们的游轮,就在这片大海上游弋。那一刻,躁动不安的心,似乎平静了许多。
9点,暮色渐合,列车抵达了终点尼斯。
走出车站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潮湿闷热的空气。在干燥的加州住久了,对于空气中的湿度就会变得异常敏感。一路走来,尼斯车站无疑是最为破败的一个,甚至车站外面的大街也是凌乱不堪。
团长跑到车站问讯处询问,得到的资讯是,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前往俺们住宿的旅馆只有一途--乘坐火车,不过,今晚已经没有火车了。
车站外的大街上,停着一辆旅游大巴,团长与俺一同走过去探询。原来是一辆接站的大巴,他们的火车将于一个小时以后抵达。俺们一阵言语攻势,司机半推半就地答应送俺们前往旅馆,Easy Money么,谁不愿意赚?不过,等到司机看到了我们的行李之后,突然变卦,原来大巴的行李舱里面,堆放了几辆自行车,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俺们的行李了。
这时候,几个正在站前等活儿的的士司机围拢过来,问俺们去哪儿?一个家伙接过地址一看,居然不知道在哪儿,纸条传了一圈,终于有人figure it out,说,他们知道旅馆在哪儿,车费是一辆车110欧元。俺们第一反应是的士司机的报价是在宰游客,凭什么不打表,上来就说110?!于是摇头不干。
这时候,一个操广东国语老中模样的家伙上来与几位团友搭讪,说他能够找到两辆9人小巴送俺们去旅馆,每辆车的车费是150欧元。团友们一方面觉得价格有些贵,另一方面觉得要分成两批走,间隔时间太长,因此开始与司机讲价。结果老广怒气冲天,转身拂袖而去。
来来回回地这么一耽搁,夜色渐浓,很快就过了10点钟,马路上的出租车也变得稀少起来。
夜风中,一个酒鬼在车站广场前来回晃荡着,顺手甩出了一个酒瓶,砸在了车站一个侧门的玻璃上,瓶碎门破,玻璃飞溅。不久,一辆警车慢慢驶到,两个法国警察下车前来勘验。有趣的是,警车驶来的时候,只是静悄悄地亮着警灯,没有鸣笛,也没有急驶,仿佛赶来此地的目的,只是填写一份事后的案情报告。
昨晚彻夜未眠,今日整天奔波,精神高度紧张,体力高度消耗,部分团友的情绪开始失控,渐至口无遮拦,遂至争端再起。
如果对这一现象,做一个事后的分析,那就是在中心权威丧失后,团队凝聚力涣散的一个典型心理案例。每个人都想主导未来团队的动向,每个动议之间却又呈现交集甚少的发散状态。对于团队缺乏信心,对于异议的宽容也就荡然无存。
事实上,坐的士前往旅馆是当时唯一的选择。至于说当初这一旅馆的选定是否合理,都与目前需要做出的决策无关,除非所有的人都愿意放弃已经支付的旅馆房费,以家庭为单位,就近分散各自去找旅馆。
那一刻,俺身心俱疲,说心里没有情绪那绝对是假的,遂领着老婆孩子,径直走到出租车排队线上等候的士。随后,陆续有团友也加入了等候的士的行列。那位在伦敦车站做出了关键性贡献的团友,再次大显身手,从车站的问讯处,搞到一张出租车公司的名片,一个电话打出去,很快来了好几辆的士,价格也被砍到了100欧元。于是,大家伙以家庭为单位,一家接一家的出发了。
浪迹北美N年,这是头一次乘坐出租车,而且是在深夜坐上一个法国人驾驶的出租车。俺坐在副驾驶席上,故作江湖地与的哥神侃。问的哥油价几许,赚钱多寡,儿女几何,生活滋润否。。。半夜三更,谁知道的士最后把俺们载去哪里?先震住丫的再说。
刚才在火车站的时候,抽空走上大街给家小买吃食的时候,很是撞见了几家性用品商店与夜店,也不知道这个尼斯城是以何等营生谋生,感觉上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当然,事后回顾,俺当时无疑是多虑了,自己吓了自己。的哥很规矩很老实,有问必答,完全没有宰游客的黑司机做派。
出租车很快出了尼斯市区,沿着高速公路西驶,一路上开的飞快,速度一度飙到了130公里以上。直到追上了先期出发的几辆的士后,的哥方才松了一口气,减慢了车速。原来,丫的不认路!
在高速上疾驶了15分钟后,俺问的哥还有多远?的哥说,再开15分钟吧。偶滴神,这旅馆到底有多远哪!100欧元的车费,看来还真不贵。正自感叹之间,路上方闪过一个路牌,第三个路口是去往Antibes,忍不住再次感叹一声,偶滴神,原来俺们坐过了!如果当初在尼斯的前一站下火车,俺们就不用打的跑如此之远的冤枉路了!这就是在旅程中,临时变更计划所带来的恶果--所有的信息都是不够充分的,所有的决策都是仓促做出的,所有的消费都是价格昂贵的。
驶过Antibes,的士在下一个路口驶下了高速,又在法国的乡间小路上行驶了5分钟,最终抵达目的地旅馆,一家位于高尔夫球场旁的度假村。
俺们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queen size大床,俺被俺的家属们齐心协力排挤到了地板上。裹上一张毯子,俺在地毯上纳头便睡。火车站都住过了,在旅馆的地毯上安眠,还是很惬意滴。
次日清晨,早早爬起,跑到旅馆后院的游泳池,爽了一番,个中快乐,妙不可言。想起了前天晚上伦敦车站的彻夜未眠,想起了昨天一整天赶火车的辛苦遭遇,自己当时感动的一塌糊涂,于是,又想起了牌长的一句名言--幸福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早9点,接载俺们的旅游大巴准时抵达旅馆。这辆巴士是俺们出发前预订的,作为游轮在摩洛哥停靠的时候,离船上岸做一天游览之用。
经历了伦敦车站搁浅事件,团友们已如惊弓之鸟。司机再三保证,游览了尼斯与摩洛哥之后,一定能够准时抵达游轮码头,大家才放下心来,开始做走马观花之旅不提。
下午3点,巴士驶入了摩洛哥王国。
山回路转,海岸公路一侧的树丛后面,蓦地闪出一艘白色的船影--Norwegian Jade,这就是俺们朝思暮想的船!
1500公里的征程,英伦彻夜不眠的枯坐,法国千里辗转的追击,俺们终于做到了,俺们赶上了这艘船,这艘将要陪伴俺们6天7夜的船!
全团的老少爷们儿哥们儿姐们儿们,俺为你们骄傲!说一句矫情的话,那一刻,俺眼眶湿润。
终于盼到了黎明
三步并作两步去赶那班车
看见欧洲之星了!
巴黎的地铁站
奔向前往尼斯的火车
尼斯车站前大街
(以上图片为团友老包提供)
停泊在摩洛哥码头的游船-- Norwegian Jade(团友千年老二摄影)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