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教会牧师介绍我到一个教友家教她女儿学中文。这样我就认识了佳娜。佳娜得了肌肉萎缩症。此时是她人生最低潮的时侯,我们俩一下子就成了好朋友。她对我说,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落泊的人。自从她生病以来,她一直不服气,不愿意就此倒下去。她曾经到台湾学过三年中文。她极有语言天赋,中文讲得很流历。她告诉我她准备在不能工作情况下继续学点中文。于是我把我的情况也告诉她。这样我们的心灵很容易沟通了。 肌肉萎缩症几乎等于是绝症。她才三十六,七岁正是人生鼎盛期。但是她是个积极的人,从年薪十几万的高职高位上退下来很快就能面对现实,自我调适。除了去按时看医生,去复健治疗,她还每天出去走路。他的先生特别为她在后院装了一个桑那水池。每天进行热水浴。我们每次的课程,就变成了互相倾诉,互相鼓厉。我也从她身上得到鼓厉。
我在对她的学习观察中,对我的“自怜”有了更深的弃绝。一个自怜的人,其实她的状况并不是最坏的。倒是自怜的性格会把一分糟糕酿成十分。自怜会发酵。一个自怜的人的特出表现就是把自己想成世上最不幸的人。自怜也是喂养忧郁症的食粮。 我以前对于神会安排每一个信靠祂的儿女的每一个环境,而且所安排的环境都是有特别意义的-感到不解。后来会过头来思想,真的特别有所领悟。所以所谓医治是全方位的,不仅是吃药,是在神面前认罪悔改,祂也会籍着你所接触到的人来帮助你,比如我对莫利卡的帮助令我提升自信心;比如认识佳娜与加娜交往的日子令我反省自己自怜的可恶。佳娜是一个自怜的人,那麽她的思维方式就形成这样的心态:啊,我才三十七岁阿!上帝,祢为什麽这样对我,祢太不公平了。我怎麽办?怎麽办?我浑身痛,我不能用我的手,我不能做这个,我不能做那个---我不久就变成一个残废,我不再能走路-啊,我的双腿本来修长美丽,它们将象封干的茄子一样,干瘪下去,我将没有力气走路,我将不得不坐轮椅----啊,我该怎麽办?我先生将会抛弃我,另有新欢,啊,我是世上最倒霉的女人!哎---我为什麽得的是这个倒霉的无法治愈的肌肉萎缩症?为什麽得的不是可以治愈的病----哪怕肺结核也是好的阿------就这样,自怜的思维定势就开始一圈一圈地织网,织成一个潮湿粘粘的茧。这个茧是活的,就是心态,就是一个会发电的心理磁场,只是它是破坏性的磁场,把人引向灭亡的磁场。然后,这个人就开始了一步一步进入自设的命运陷井里--她怎麽想。事情就怎麽成,然后恶性循环---自怜是自我毁灭的开始。 因为佳娜是个积级的人,生这样的病固然使她消沉,但她并没有就此倒下去,很快就弃绝消沉而朝积极的方向去努力。她对自己说,她要去走路,她去走,她就能走了,她要学习,她就能学了。她没有退缩下去,事情就开始有转机。她对我说:我不相信我会成为残废,我一定能战胜肌肉萎缩症的!医生对她说,她是医生所有同样病症中状况最好的一个。
她长得非常漂亮,每次出门之前,她都打扮得亮亮丽丽的。别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个肌肉萎缩症患者。记得有一次,我陪她到三藩市一家大商场去买礼服。她将要和她的先生去出席一个朋友的婚礼。那天正好是我心情非常不好的一天,我看她左一件,右一件在试礼服。有点烦脑 。她对我说,BREEKE,我要成为那天婚礼宾客中最漂亮的一位!奇怪,就在她不厌其烦地让我给她当参谋的过程中,我的心情开始有变化:她穿每一套礼服都惊人的美丽。我在不知不觉中,忘掉了自己而转移到她身上,我也是个很爱美的人,对美很敏感。美丽而兴致勃勃的她成了那时刻驱散我心上阴霾的羽拂。情绪原来是飘浮的,千变万化的,就象蓝天上的云彩。会游走。所以我想我们平日在环境中主动的抓住任何对情绪改善的契机,都是必要和可能的,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句美好的祝福,一朵盛开的花,一首音乐--------尽一切努力赶走遮避蓝天的乌云。 感谢神,让我认识这个积极的人。
后来她怀孕了,在她生了一个孩子以后,我们暂停学习中文,我去帮她半天,带这个小孩,神籍着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天使给我进行另一个层面的医治。佳娜给这个小孩取了个法国名字,叫纳塔丽。我从她一个月大开始抱她,因为佳娜的手臂痛不能抱她,佳娜的妈妈有高血压,不能整天又要照顾佳娜,又要照顾孩子。我怀抱着纳塔丽,目不转睛地观察她,整个下午,我的心,眼都在这个小孩身上。我感到这小孩就象从天上的一股馨香,让我闻到新鲜生命的气息。又象一汪清泉,流进我干枯的心田。
纳塔丽一天一个变化,我天天在惊叹神造生命的奇妙,刚诞生的小婴孩就是神送给老于世故的世界一个惊奇。使得生命之树常青。在对纳塔丽的观照之前,我从未对我弃绝生命有过反省。长久以来,我都无法热爱生命。首先我不热爱我的生命,我抱怨我的父母为什麽生我?我没有勇气当父母,我内心深处拒绝生命的态度,使我对婚姻,爱情的心态都是扭曲的。我没有想到神会籍这个初生婴儿来医治我心深处对生命的误解。她的哭,她身上的乳香,她的稚嫩的骨肉在在都在我心深处医治我当婴儿时,因为国破家亡在我心中造成的阴影。这种远距离的内在医治实在是一个奥秘。这个健康,健全的婴儿在替代当年我出生时的光景。这个特殊阶段,这个小孩和我产生一种很亲密的关系,有时我离开她家时,她就大哭不让我离开。在她开始咿咿呀呀发音時,竟然叫了我一声“妈咪”!让我惊讶不已。 我知道这是神籍着这个小孩让我热爱生命,重新认识生命,就象我在灵里的“重生”一样。 让我对有机会“重生”产生盼望。
这个小孩成了我的小天使。她渐渐长大时,我常推着小车带她出去。看天,看云,看鸟---我在内心深处感谢神。纳塔丽眉眼开始分明时,显出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孩,金色的头发,大大圆圆的眼睛,小翘鼻子,粉嫩粉嫩的脸蛋,简直太完美啦。她也不哭也不闹,睁着二只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不哭的,有時我带她去学校,学校的师生都很喜爱她。我把她放在礼堂舞台边沿上,教她中国儿歌: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让她学讲一遍再把她抱下来,她真的一个字一个字学讲,然后跳到我怀里。
我和她有了天上的关系是在一桩祸事之后。有一天,我在推她到一个小公园的路上,忘了系安全带。在到了公圆门口的时侯,她从小车的车杠的空隙处滑了下来,脸朝地地掉到地上。那时,她才六个月大。当我发现时,我整个人都软了,我吓得不知所措,我把他抱起时,看到她左脸颊上有点点红痕。当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果这个小孩有什麽三长两短那我立即就死。我无法面对着个局面,当时我看不到我自己的样子,但我知道那样子一定很可怕,奇怪的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和眼前毫不相干的记忆:就是多年前,在中国大陆阶级斗争盛行时,我所看到的那些恐怖的局面。当时我就向神呼救!神啊,宁可我死,祢千万千万帮我,祢是我急难时的帮助,复水难收,可祢能将堡可能的事变为可能,我想起佳娜,杰尼(纳塔丽的爸爸)恐怖感整个把我给吞了。
这时从公园里来了一帮南美女人,她们都是BEBYSISTER,她们围着我,问发生了什麽事。她们中有一个人从我手里抱走娜塔丽。这时,娜塔丽开始哭了,她的左脸颊上有一片伤痕,额上有几道伤痕。因为她还是婴儿,所以脸上的伤特别扎我心。我期望奇迹出现。她脸上的伤立即被抹掉。我带她回家,什麽事都没有发生。
我在心里绝望地问神:“祢不是全知全能的吗?为什麽让这事发生?祢肯定知道我忘了系安全带这件事,祢知道我是个粗心大意的人。祢为什麽不提醒我?”我狼狈不堪地杵在那里,仿佛世界末日。这时,另我最惊讶的事在我眼前发生:纳塔丽一边哭一边向我伸出手和身体,她要我!天哪!这小孩。她浑然不觉我是造成他伤害的祸首!我在突然间明白神-这小孩就是神的爱!与其说小孩傻,无知,意识不到是我导致她受伤。不但不计较我,还要我,用她的怀抱来信赖我。不如说爱本身的可贵,无私。我在这一瞬间瞥见天上来的爱之光。无条件的爱。
此时,我联想到刚才出现在我脑海中一幕一幕人间杀戳的恐怖的景象。令我领悟到。神的爱是永恒的爱能遮盖一切!我把纳塔丽抱过来,虽然我仍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的家人,但我知道神会帮我。
后来那一群南美女人在劝我一阵子后就走了。独独有一位又回来,对我说,我陪你去她家。回娜塔丽的家的路程只有七八分钟,可对我就象上刑场一样漫长,艰难。我几乎是拖着自己,走两步就停下来。对那女子说:“我害怕。”那女子扶着我对我说:“不要怕。”好容易步履艰难地走到她家门口。我站在那里。没勇气敲门。
娜塔丽已在我怀里睡着了。后来那个南美女人敲了门。我一脸狼狈地面对着来开门的小孩的外祖母ROSE。南美女人将事情讲了一下,我看ROSE的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柔和,没有很惊讶或是愤怒。我硬着头皮进屋了。佳娜闻声出来了。那个南美女人对她说:“孩子不要紧,但是我担心她(指我)。”
天哪!我觉得简直是上帝在籍她对佳娜说话。
我可怜地看着佳娜,佳娜在送走那个南美女子之后,回来,我看她面色发白坐在沙发上。我跪下把小孩放在沙发上,扶着她的脐盖对她说:“佳娜,我太对不起你了!”她面色苍白但是很镇定地问我小孩是怎麽摔的,我都没勇气说我忘了系安全带。她对我说,你不用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要面对就好了。我说了经过,就是没勇气说,我忘了系按全带。佳娜一面听一面安慰我。当时佳娜面色苍白,我知道她害怕最可怕的事发生,但是令我感动的是,她说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怪我。在最令我难堪难熬的时侯。娜塔丽醒过来了。她脸上血迹斑斑。哭了一回儿,就没事似的却对ROSE笑了起来。佳娜松了一口气说:“我想,我们不必叫911(救护车)了。”
第二天我没去她家。佳娜说,你们两人都受惊了BROOKE ,你休息一天。你一定不用担心。我愧疚万份地回家。晚上跪在神面前忏悔祷告。
第三天到她家的时侯,看到纳塔丽脸上敷了药,挂花的脸在这初生婴儿的脸上特别扎眼。佳娜和她母亲都安慰我说,纳塔丽可以笑,玩,她自己都不在乎了,尤其佳娜告诉我,她先生杰尼前天一回家看到纳塔丽脸上的伤,却幽默地问:哇,你去参加越(南)战了吗?
杰尼看到我特别过来对我说,BROOKE,我们人来到世上,每天都有碰上危险事情的机遇,纳塔丽如不跟着你,也会碰上这个或那个事故,你千万不要为此过份自责。我没想到在这整个事件的前后,神是如此垂听我的祷告,他以这一个善良人家的宽恕的爱,尤其是纳塔丽天真无邪的爱来回应了我。
后来,我也被圣灵光照:就在娜塔丽被摔倒的那一刻,我脑海里浮现出早年的恐怖记忆。对我是一次对恐怖感的释放,早年我没有有效地处理过那些事件在我心里形成的恐怖。那些恐怖感就积存到我的潜意识里。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如同多年积攒的拉圾。无形中对我持续伤害。纳塔丽跌倒这件事,本身没有那么可怕,却将我心底早年存积的恐怖记忆勾出,所以,那位南美女子对佳娜说,孩子不要紧,她担心的是我。
那一段时间我就籍此求神医治我,求圣灵膏抹我,除去我心底的恐怖。然后就象放电影一样,圣灵在我的记忆深处扫描---出现一件往事,我就求神的爱膏抹我,我也从心底饶恕那些恐怖事件的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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