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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的联想 我一向对节日全不在意,只有中秋节例外──单单那一轮澄黄的圆月亮,不容你不动心. 到了美国后,却因情人节而满心喜悦.那是一个美丽节日的名称,还有那些在这天情意盎然的花朵们.走在路上那些男士怀里捧一把或独独举一枝红玫瑰,好令人感动.不过生在美国的人,是否确有情人节式的浪漫,有点令我置疑. 听说加州中产阶级单身汉不敢结婚,是被离婚女人欲分财产分怕了,或是被那些捞绿卡的女人捞怕了.中产阶级居多的社会想必浪漫不起来,婚姻,财产,监护权,赡养费等等,和法律牢牢拴在一起.那些辛辛苦苦积了些财产的男士一旦和一个新结识的女子谈对象,总不免揣揣不安.即便在情人节的烛光晚会上,室内灯光迷朦,耳畔情歌缭绕,餐桌这头的他和那头的她,却同样心怀鬼胎. 我在读硕士时,给我们上伊斯兰教课的教授曾经是哈佛大学的旧约权威。他在年轻时爬山跌断了一条腿。他离婚几次我不知道。但是有一天他来教课,神采飞扬。对我们说,他去中国大陆武汉娶到一位又年轻又漂亮的太太。他已经年过七十。那女人才四十不到。那堂课,整个是在听他讲,中国如何伟大,好客,政府人员如何红地毯欢迎他,大餐欢迎他----在美国就是诺贝尔奖获得者,最多一个保留车位的优惠----他认识的那女人如何罗曼蒂克而美国女人如何无趣----- 据他说,他还是一位研究“康生”的专家。听他讲“康生”与我们知道的“康生”八杆子打不到边。我基本上不相信所谓“中国问题专家”,他们基本上都是瞎掰。 过了半年不到,有一天,他哭丧着脸来上课。讲起他的悲惨遭遇:那武汉女人如何骗禄卡,骗钱,如何把他一卷而空,跑得无影无踪了---- 从此以后,每堂课他匆匆忙忙提前讲完他的课,开始向我们讲他被中国女人骗的故事。 他总是忘了,我们听过了,而且提醒他:不要第二次被骗。可是以后,他连课都不讲了,“康生”也不讲了,专讲这次不幸的婚姻:如何报警,如何告诉FBI,如何去移民局------讲到我们集体打瞌睡----最后,每次他都以“Everybody asleep ---”无奈地笑着结束那堂课。 在中国大陆,有浪漫的爱情----因为我们是诗的传统,诗的大国----却极少有浪漫的坏境,去上海外滩看看吧,保准你倒尽胃口。 在美国,到处是浪漫的环境,但是极少有浪漫的爱情。美国是“business”“busiess”“business”的大国。 不少女人喜欢男人把钱大把花在自己身上,未必是图个实惠.处在少女时代,女子多半是为了虚荣心,图个茶花女式的满足.我却没有这个福气,如有哪个男子在我身上花钱,即便是花小钱,一二次倒也罢了,过了第三次便十分不安起来.(一点不大派,十足一个洗衣妇.)有时,女人倒过来喜欢在男人身上花钱.不知是这男人的福气还是衰气,这男人一定是被那女人当成儿子来爱了. 不过,无论你怎麽爱,对象是人,无论男人女人.缘由是“爱”才油然地浪漫起来. 大凡想爱的女人,悲哀的倒不是失恋,而是今生今世没有碰到令你爱到死去活来的“那一个”,到最后只好三文不值二文的处理了自己的感情.而可爱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存心去“找”,一定会被那些既成的概念所捉弄.若是碰上“那一个”,决然不要错过,纵然落个惨败,也是值得的. 爱与被爱,好比人看花与花看人.许多女人总是满足于被追求,一定未悟出:人看花时的感动与花看人时的不相干. 明明是“女为己悦者容”,人们为什麽总说:“女为悦己者容”呢?好的乏味的和坏的可爱的男人,我宁取后者,吃亏上当欲也惊心动魄. 温莎公爵与奥赛罗的故事,,后者更令我动心.爱到他杀你时,你仍死心塌地地对他说:“我爱!”似乎幸福的不是那被爱着,倒是那被杀者了. 真性情的人不拘社会如何堕落,总不会灭绝的.而人性中可贵的质素,似乎与社会的发达程度没有太大的关联. 当我在五彩缤纷的花店留涟时,心中赞美那些动人的玫瑰,郁金香,康乃馨,金丝菊和水仙……而它们总油然地令我想起早年在苏北时,乡下盛开的野花,七月星啦,车前草啦,木芙蓉啦,太阳花啦……而我最喜欢紫色的苜蓿花.到春夏相交的时节,苜蓿花盛开,紫的晶莹,浓郁而深邃.养蜂人从内蒙古赶来,将蜂箱沿田埂排开,那成千上万金黄色的蜜蜂上下翩飞,嗡嗡的鸣响,像是在吟唱:千里有缘来相会. 远远地从苜蓿地地头出现一支迎娶新娘的队伍.那新娘子穿的大红大绿,横骑在一匹毛驴上,肩挎一只红包袱,手撑一把黄油布伞,身后尾随一支送嫁妆的五彩队伍,颠儿呀颠儿呀的逶迤而来.那百年相沿的风俗令人难忘. 乡下没有情人节,在月亮圆的时候或者入冬农闲时,两情相悦的人去野外大壕沟男欢女爱,或偷偷相约去没有熟人的小镇上赶集……. 那质朴的苜蓿花虽说是野花,却一样开得无拘无束,一样有着婀娜的风姿. 上帝对人类的祝福宛如一轮明月普天而照.我却有一个小小的遗憾:情人节为什麽不选在中国农历八月十五,圆月亮最迷人的那一夜呢? 写于2000,情人节 2015,9月修改,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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