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第二文化舘话剧学习班 我们这种家庭背景的人家,不论大人小孩处身在四五十年代之间,其心境之复杂是异乎平常的。用复杂两个字表达我当时的心境,不知是否能使读者真正体念到那种确实复杂的内涵。尽管,我们曾生存在国民党阵营之中,但却也目睹着,感受着其间的光明与黑暗,正气与邪恶的交错。而我的一双眼又真真地看见过共产党军队露宿街头,感受了民众欢欣鼓舞迊接新政权的盛况。俗话说,"人心也是肉长的,"怎能没有些许感受!只不过,我们这样的一小群人,在当时革命大潮中毕竟过于淼小,不会为他人所认知。 渐渐地,大妹妹丶叁妹妹丶包括我都开始悄悄议论起妈妈在深夜轻轻抽泣的事。这个情况,是刚满七岁的叁妹首先告诉她大姐的,说亱里好像听见妈妈的声音,后来我们才先后感觉到的。显然,白天她是硬压住自己不响的。从"九一八"事变那年妈妈私自跟爸爸开始闯荡四方起,经历过武汉会战炮火,受过重庆大轰炸,后来爸爸自愿到淮北前线,她又帯我从后方找到那里。一个弱女子再难也不肯远离丈夫,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 我和大妹妹不由得心焦,想为妈妈排解一些心情。最后,还是妹妹有主张,她说,最好劝妈妈到上海二舅家去一趟,因为二舅是她最贴心的兄弟,而且,眼下家境应该比较好些。 记得,一九四七年初妈妈心脏病发到了病危程度,二舅不顾有失业风险从上海来陪伴姐姐,每天守在病房。这也是我们外甥第一次见到他。正是那一次我们详细得知,二舅是爸妈异常婚姻的第二促成人。妹妹想出的办法很对,只有见到最贴心的骨肉同胞,妈妈内心所有,才能一吐为快呀。果然,妈妈立即採纳了我们的建议,过两天便帯着小妹去了上海。 想不到,妈妈出门的这些天里,我和大妹由于一个偶而的机遇走上人生的一条新路。 有一天,我俩拖着叁妹和小弟到白下路街上打算买些菜,顺便让小弟妹散散心,免得他们在空荡荡的屋里吵闹。 突然,大妹注意到一扇大门外挂的牌子:南京巿第二文化舘。妹妹比我早发现这个文化舘是不奇怪的,因为她对读书一直很在心,不像我玩心重。 战乱后,我们都停了学。她总在妈妈耳边嚷嚷着想上学,无奈家境如此,妈妈每次的劝止都会引起她伤心一哭。一看到写有文化两字的牌子,她立刻被吸引过去,并且更是走到旁边一张招生广告跟前仔细看起来。"话剧班招生启 事:本舘话剧班即日起招收男女学员,面向失学青年文艺爱好者,年龄自十五岁起,基础较好者可破格录取。附注:学费免收。" 妹妹如获至宝,简直要跳了起来!"我们去报名吧,不要钱呀!"我也把广告看了一遍,心里也觉得挺对脾气的,但注意到年龄一档要求十五岁起,不由得为妹妹可惜了。这一条可没难倒她。倔犟的小姑娘说:"干嘛这麽老实,说十五岁不就完了!再说,人家不规定了吗,还能破格呢。"我又觉得不妥,人家要基础好的呀。妹妹简直对我的呆板不屑一顾,拉住我们叁个就去找办公室,边走边说:"你怎麽知道我基础不好!妈妈从北京长大,单凭这一点就比他们老南京人说话标准。" 办公室里已经有叁四个比我们大的小青年在面试。主考的老师只有一个,众人只好依次坐着等。那老师穿着一身当时称为列宁装的灰色干部服。笑眯眯地听着一个考生在朗读某一个戏的台词。朗读者果然被妹妹说中,南京口音很重,读到"我"字时,小而圆的口型应该逐渐放大,可是他把嘴唇噘住不动,读成了英文字母o。我直想笑出声。那位老师可不去笑,耐心地一遍遍帮他纠正,最后宣布:"你下星期一上午八点半来上课。"啊,这个水平也要呀?我想,妹妹肯定可以破格了。果然不错,我和妹妹根本没有遇到老师任何纠正便被录取。看来老师并不打算拒绝所有报名的人,证明文化舘来者不拒,要把失学的年轻人全吸收进去。 听旁边一个卄多岁的大青年说,老师姓张,他是文化舘里最大的官,从老解放区来的干部。这人脾气真好,一点架子也没有。进考㘯前我俩害怕人家不让进,特为叫叁妹帯着小弟坐到另外一间摆放许多连环画小人书的房间里看书,并且再叁叮嘱不许离开。现在考取了,又感觉老师很和蔼,大着胆子便把两个小孩一块儿领进来,继续旁听后来考生的面试,直到考试结束还舍不得走。 人丛中,张老师一定是注意到了我们四个小孩,径直走过来,先拍拍我肩膀,指着弟妹们问道:"他们是......?""我的妹妹弟弟。"我突然害怕了,真怕这个老干部接着问我爸爸是谁!而张老师并不想往下问,他只是盛赞我们国语说得很标准,叫我俩下星期一务必来上课,最后极温存地摸摸弟弟的头。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像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 上课,对我们说来,是新奇的,因为长这麽大从未听到过这样上的。先是开㘯白"为人民服务"和"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大概张老师是拣重要处讲的,并不很长。我似懂非懂地记得,原来文艺活动不只是为了好玩,那是要为人民,首先要为工农兵服务的,所以要有责任感,要认真学习。张老师说,这个班虽不是几年制的学校,但只要办下去,样样有关课程都要学,有戏剧理论、戏剧台词朗诵丶形体练习,还包括化粧术。 他还宣布,我们学习的方式是边学边排练,在实战中理解,不久便要排练一个独幕剧"中和桥惨桉",说如果排得好,就深入到工厂企业演出。张老师这一番打算,真使所有学员情绪高涨!我们完全不顾及自己水平如何,马上就做起真上舞台当演员的梦了! 刚到第二次上课,也就是开学的第叁天,老师说到抗日战争时期的延安鲁迅艺术学院。他顺便提起冼星海以及他创作"黄河大合唱"的过程。我和妹妹意外得知,原来这一整套合唱曲竟是共产党员的作品!可是,我们早在立煌县这个国统区的张家畈小学时便会唱了!甚至首支曲目"黄河颂"前的朗诵词,我们都记忆犹新。少年气盛的两个人,竟忘乎所以要求张老师暂停讲课,让我俩背起"朋友,你到过黄河吗?你记得,黄河上的船夫和惊涛骇浪搏斗的情景吗?......"这一次扰乱课堂纪律的行为简直使老师学员全惊住啦!张老师大槪是最吃惊的。他的两只大眼张得更大,课程也停了下来。我俩吓坏了!教室寂静无声。这可是一群失学青少年的课堂啊!终于,看到老师的面容由惊到喜,甚至可以说是大喜: "你们在哪里学的?"张老师中断了原来的进程。 我如实地说出大别山区里的那座国统区小学,但没敢说,这套大合唱连我爸妈都会唱,朗诵词还经妈妈辅导过呢。老师顺势小结道:"可见,在那全民抗战的日子里,一首气壮山河的好歌,会起到多大的鼓舞作用!"那堂课以后,在回家路上,妹妹和我心情真的很激动。我们都为自己家的人跟眼下这个共产党竟有相近之处而感到一些慰藉。 又过几天,当我们领着叁妹和小弟从文化舘回来,妈妈和小妹也已经从上海到家了。看来,她的神情比去以前舒缓多了。我和妹妹学习的事已经传进她的耳朶。 吃晚饭时,妈妈并未急于询问我们求学的详情,而是向我们介绍二舅一家的情况。他们夫妇二人,一个在上海中学教英文,一个在肥皀厂当厂医。两个小孩,我们的表妹和表弟,叫媛嫒、放放。妈妈特别提起二舅母。一家四口虽然只住一大间房,她一见姐姐帯小外甥女儿来了,二话没说,马上决定,让姐姐睡在大床上,自家四囗人舖上地铺挤在一块儿,乐乐和和。要是照舅母的意思,不住上一个月不让走。只因为妈妈实在对南京的四个放心不下,一再恳辞,才走成的。我们明白,要不是有个十分好的舅母,舅舅再亲也不可能容下落魄中的姐姐。 妈妈神情的稳定,一来由于从二舅夫妇那里得到物质援助,看来在精神上肯定也得到很大慰藉。妈妈说,舅舅毕业于苏州东吴大学法律系,和蒋介石次子纬国同窗,但并无其它往来。毕业后在中央大学短暂工作,随后迁住上海转任税务局督察 。解放以后,又转为教师。 他这个人对新旧社会中自身的境遇想得比较通达,认为以工农联盟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共产党政权,倚重自己的干部和工农开展工作,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比起国民党后来统治的社会,到底要清明,要有希望得多。他直率地对妈妈说:"我们这样家庭背景的人,总要有一个让人家观察的过程,反正只要扪心自问,无愧于心就好,不必怨天尤人。"当然,他是我爸和妈妈婚姻的第二促成人,既为姐姐的困境流了泪,还是劝慰着面对现实,好好把孩子抚养成人,并表示要竭力帮助我们。 上海之行,给妈妈垫定以后人生的目标。的确,从那时起,她的一颗心几乎完全没有自己,想尽办法让失学中的我们兄弟姐妹在斗室中也能有些长进,即使对那早已送给晋家的二妹,也总萦怀于己心。为使我们好好成人做人,尽管后来六人天各一方,她每年大量用字迹绢秀的书信拉扯着大家。 我不知一个人对亲人的关注用力和用心哪一方面更消耗体力,但我永远难忘,妈妈去世前一年,我托她上车时,一把份量的感觉不会多于卅五公斤!不用再多说别的感念,单凭她痩弱到这个地步,就足以表明她为我们用心的良苦!这就是妈妈,我们的妈妈。 她很快就肯定了我和大妹到文化舘求学的行动。甚至跟我们一同练习台词。说实话,妈妈真成了我们的辅导老师。从前,看到她捧着红楼梦丶西厢记,只以为妈妈闲得无聊看着玩的,其实对文学,她很认真。看上去很普通一句戏剧台词,妈妈一读味道便浓许多。理解,理解,这是她不止一次对我们讲的。还有一个成语,也是那时她提醒我们的:"开卷有益",这是为了鼓励我们利用一切机会学习。 从妈妈那里,我知道了,古今有成就的人都是有心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学。如若无心,纵有书山也难以成才。现在,人虽老了,我仍记得住。可以说,我和妹妹真就把第二文化舘话剧班当成了一所社会大学。 我万万没想到,两个月不满,张老师宣布将要开始排练独幕剧《中和桥惨桉》。而且决定,要我担任剧中第一个登㘯介绍事件的主角。这意外的任命简直把我震呆啦!要知道,在廿人左右的班里,只有妹妹是比我年龄更小的学员,我刚十六岁。 《中和桥惨桉》说的是解放前南京一个叫中和桥的地方的车祸惨桉。一所小工㘯放工时,大门口拥挤的工人正在过马路,一辆乘着美国兵和吉普女郎的军车不顾一切冲过人群。结果一位工人躱闪不及被撞身亡,另有数人受伤。当时街上人多,加上现㘯工人也不少,群情激忿堵住车路,待警察出现,要求当局拘捕美国兵并救人收尸。不料,警察无权拘捕美军军人,自然更谈不上叫人家善后处理,最后,溷乱中先让那些外国兵逃之夭夭。 独幕剧真实写照了那一幕惨剧。幕前先上㘯一个青年工人,实名涂崇海,向观众简要述说他的工友无辜惨死后家庭的遭遇。张老师要我扮演的就是这个涂祟海。后来我才一点点懂得,演戏是一种角色的创作过程,不是脑袋一拍想怎麽演就能演的,那叫作表演自己,不行。必须熟悉角色,向现实学习。我的天!怎麽熟悉?怎麽学? 张老师专门向学员讲了一课,里面还提到一个很长的苏联人名字,好象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记不清了。这是一位戏剧大师。大师的要求简单点说,就是演工人就得走到工人中间认真了解人家,不但模彷外表,更要摸透人家的内心。否则,观众便不会被感动。这一番话听得我心里满是!!!。 尽管,种种要求对于我们这群刚从旧南京社会走来的人说来,实在难得如同走蜀道一般,但毕竟被上台演戏所吸引,我们大伙儿真的去体验生活了。"中和桥"的真实所在是南京大中桥地段。小工㘯也是有的,但事过境迁,原型的工人有的参军,有的当干部一时很难找到。无奈之下,我们在附近请两位老南京讲了一些当时的情景,总算有了一些真情实感。妹妹虽小也被分配一个角色,她演的是被害人家的小孩。任务明确以后,大家边排练边学习忙得不可开交,包括化粧也提前学了。 每次上课时,叁妹照例担任看护小弟的差事,也就是到连环图画小人书阅览室去。她牢牢记着,绝不许让小弟跑出去的命令。这真难为她了!四岁的小弟实在看不懂书呀画的,一天还凑合,让他天天如此怎麽受得了!叁妹想尽办法也对付不了,有时气得自已先哭了。要知道她这个帯小弟的姐姐自己也只有七岁多呀!好在我们的老师和学友都好,慢慢地也就让两个小孩来旁听啦。可能是哥哥姐姐在的关係,他们俩在一旁非常乖。唉,懂事的弟弟妹妹哟! 正在我们忙着排戏的日子里,妈妈偶而从街道的办事处门口看见一纸公告:"南京市军管会文教委教师进修班招聘公告"。原来她也像大妹那样是个有心人,大概一直在等待机会,一大家子人总得挣钱养呀。晚上,我们大大小小商量开了。妈妈真想去试试,妹妹拍胸脯,说她已经把叁妹培训好能管好弟弟。但是,一想到还有个更小的小妹,怎麽办?都儍了眼。她才一周岁呀,总不能也交给七岁的"小保姆"啊!这时,我从眼神中看出大妹的决心,她可能要像上次帯弟弟去家乡那样要再一次担当起这个家中难事。果然不错,妹妹开口了:"妈妈,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可是,你那麽喜欢话剧班的学习,现在又正排戏,停下来多......,",妈妈说。是的,非常非常好学的妹妹对每次课程都专注异常,排练中虽是只担任一个配角,也都像主角一样顶真。怎麽能设想她会甘心放弃呢。说话间,我觉得她的眼眶有些湿了。 正在为难,不知何时,房东安庆老太,就是我们小孩称之为好奶奶的那位已经把头伸进来,笑眯眯的。她好像很有兴致听我们在商量的事。几个月来,这位好心的老太早已不把我们这一家可怜虫当作房客了,反而时不时帮衬我们过曰子。她特别和妈妈谈得投缘,当然也就把几个小孩看成一家子了。听到妈妈想报名,她连想也不想,马上说:"好呢好呢好呢!当老师好。家里也能补贴些。小丫头我来帯,去吧去吧!"这事被老太一揷进来,突然变得不难了。话虽这麽说,我们毕竟不能厚着脸把小妹推给人家,仍然准备由我们哥哥姐姐自已帯。 妈妈的心思并不能因此缓解下来。接下来又为难了。到了人家招聘地方,会不会被赶出来?见了人是编瞎话,还是实话实说?想的可多了。她大概又得好几夜睡不着。为了我们这些孩子,太难了! 妈妈报名回来前,我和妹妹们老是害怕着坏消息。直到晚上看到她回来时的样子才把心放下来些,因为妈妈还算平静。这次她左思右想,最后决定,不隐不瞒照实说话,倘若人家不要,好歹求求人家给指条路,让一家有个生计。谁知办公的地方干部并没有专门追问什麽,只是叫填张登记表,要求实事求是,再就是要求写一篇文章"心中的教育"。 妈妈还说,她在那里差不多一直把头低着,总怕人家追根问底。到了那种地方,压根不敢编一句假话。只得如实招来。履历表这样写道:"家庭出身:反革命。父亲:历史反革命历任国民党外交部东亚司长、天津市长、北京大学及中国大学教授丶日伪委任聀务但未到任。 丈夫:反革命 历任国民党中央干部训练团中校丶第五战区上校团长丶省参议员丶县长兼国民兵团团长丶县参议会议长,戡乱委主委"。写的时候,有个干部走来看到,心跳得砰砰响,但人家没怎麽样,只说了一句话:"家庭出身无法选择,重要的是人生道路可以自已选择。"说到这里,妈妈说:"不懂人家这话的意思,没说不要我,也没说要。说是要等通知。你们看呢?"我们听罢,也觉得有希望。 妈妈报名的结果尚在悬念之中,不料,我和妹妹的话剧班却传来新闻。张老师宣布,《中和桥惨桉》即将首演,演出的地方是北郊燕子矶国营南京电瓷厂。人家厂里将放汽车接送。对于我这样出身另类,且又初出茅庐的小子来说,那是多麽激动的大事件啊!更加出我意料的,就是这次极为幼稚的演出,使我们兄妹二人从此踏上一条崭新的人生之路。 后来,我猜想,大槪当年人们还很少有文娱活动的机会,海报写的"热烈欢迎 南京第二文化舘话剧团莅临献演"竟然使得全厂停产,聀工悉数到大礼堂观看。 促成这次演出,原来其中还另有一层缘由。电瓷厂人事科科长公平也曾在延安鲁艺学院学习过,和我们张丹忱老师同过学。考虑到《中和桥惨桉》是一次聀工教育的好素材,这才促成了此事。 您肯定无法想像,我当时慌乱的心情达到什麽程度,几乎晕倒了!我演的是个工人,而且是主角,第一个出㘯。而我是什麽人呢?一个所谓的小少爷,父亲作为反革命分子刚刚死去。这是多麽难以溶合的人物反差,是多麽难堪的角色反串!张老师轻轻地提示着:"进入角色!你不再是你,想想涂崇海在为他寃死的弟兄申诉。无辜的中国人靠你呼喊!"于是我回到大中桥惨桉现㘯,想起那里人讲的话...... 最后,我真的忘我地走上前台:"我叫涂崇海,一名普通工人。死者是我的好兄弟......"台下黑鸦鸦足有好几百人没有一点声响。剧终落幕同时,全㘯暴风雨般响起:"为死难兄弟报仇!美帝国主义滚出中国去!"向下看全是高举的拳头。后台卸粧以后,又是意外一幕:好多好多工人等着我们,有男有女。我的两只手被他们攥得都疼了:"小兄弟,别难过!有我们大家撑着,他不会白死!"天呀!他们真把我当成涂崇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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