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S. 路易斯(1898-1963) 英國著名的基督教文學家, 著有《痛苦的奧秘》《返璞歸真》《四種愛》等護教書籍. 同時也是著名的兒童文學家, 《納西亞傳奇》七部曲的作者. 被譽為當代最偉大的牛津人. 1993年的電影<影子大地>(shadowlands)根據路易斯繼子的傳記改編, 導演以真誠樸實的手法敘述了路易斯的黃昏戀, 影片雖貌似平淡, 其情卻感人至深, 其內容包涵了生與死,愛與痛苦。 片中的精彩對白更使人回味不已. 影片講述: 在牛津大學裡,路易斯與他的弟弟,兩個老光棍相依為伴, 直到美國女人喬伊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他的生活. 喬伊生性活潑,崇拜路易斯, 因他的文章而改信基督教, 並千里來到英國為見路易斯一面, 隨後兩人的友誼逐漸深化. 但喬伊婚姻不幸, 離婚後,攜子定居在倫敦, 為了使她有合法的身份, 路易斯決定與她技術性結婚, 但仍保持原來各自的生活. 不料不久喬伊患上晚期骨癌, 路易斯在她的病榻前才發現自己已離不開她, 終於下定決心與她在上帝面前真正結婚. 喬伊的病奇蹟般地得到了緩解, 與路易斯過了兩年的恩愛生活, 但終究癌症復發,離開人世.路易斯悲痛難忍。 電影的最後獨白: “ 為什麼要愛呢? 如果失去它是如此的痛苦. 這次我真的沒有任何答案. 只有我存在的生活. 在我的一生中有兩次選擇, 分別在男孩和男人時. 在男孩時選擇安全,在男人時選擇痛苦.現在的痛苦是過去快樂的一部分,這是個交易.” 路易斯失去妻子後,異常痛苦, 在當時的日誌中記錄了所思所想,最後匯成一書,取名《悲傷的體驗》(A Grief Oberserved). 此書也是他的最後一部著作. 由於電影細膩地刻畫了路易斯夫妻間的真摯愛情,從而提供給我們一個理解此書的絕好平台。 過去每當路易斯在聽眾面前高聲宣揚苦難的意義時, 總顯得信心十足.但在失去至愛的妻子後, 才發覺自己是如此的軟弱, “ 對我說信仰的真實性,我會樂意聽. 對我說信仰帶來的責任,我會順服地聽.但千萬別提信仰給人帶來的安慰,我會懷疑你根本不懂.” 路易思在喪妻後,終日沉溺於對妻子的回憶之中,心中的鮮血滴淌在他的字字句句上,: “從未有人告訴我,喪偶的悲慟和懼怕的感覺原來這麼相近……我的眼淚馬上奪眶而出,整個人陷入哀憐中……然而,我還是沉溺在自艾自憐中,雖然明知這樣實在愧對喬伊。” 正是如此的絕望痛苦, 他不由強烈地質問上帝: “神在哪裡呢?這樣的懷疑是喪偶最令人不安的併發症之一。當你很快樂,快樂到不覺得需要神……但是,當你迫切需要他時,當所有其他的救援全都落空時,你發現什麼呢?一扇當著你的面砰然關閉的門,從裡頭還傳出上門栓——雙重門栓的聲音。” 他回憶當初和妻子一起禱告,為妻子出院的神跡而鼓舞,並四處去宣講,但最後卻是” 好不容易穿過重重的門,幾乎要跑出巨人的古堡,脫離巨人的勢力範圍,卻又被巨人逮着了。” “每當喬伊和我回憶起我們所做的禱告及那些虛假的盼望時,我們就有一種窒息的感覺,禱告不下去,不敢再存盼望。…..我們一步一步「被引人一條通往花園的路」,但每一次當地看起來對我們最充滿恩惠憐憫的時候,其實他正在為下次對我們的折磨做準備......。” 路易斯陷入深深的懷疑之中, 神真的就是愛嗎,抑或是殘酷: “ 我想,問題不在於我正陷入不再相信神的危險中;真正的危險在於我開始相信與神有關的一些可怕的事。我所害怕的結論並非「所以,神並不存在」,而是「原來,神是這樣子的,不要再欺騙自己。」” “如果神是良善的與神會傷害人不能同時成立,那麼,神並不良善;否則,便是根本沒有神。因為在我們所知道的唯一的人生中,他傷害我們,超過我們所懼怕的,也超過我們的想像。如果神的良善與神會傷害人可以相容,那麼,他便能在我們死後仍舊傷害我們,且像死前那樣讓人難以忍受。” 路易斯甚至控訴上帝把世人當成他的小白鼠,活生生地去解剖. “這樣,神豈不像個小丑,前一刻把你手裡的一碗湯用鞭子打掉,只為了下一刻又補給你一碗完全同樣的湯?哦,卿卿,卿卿,回來吧!一霎那就夠了,來把這可憐的鬼魅趕走。哦,神啊,為什麼你偏要多此一舉?如果明知這條蟲此刻註定得縮回,被攝回殼中,當初又何必逼它出殼?” 隨着時間的流逝,也伴着更多的思考,路易斯漸漸恢復理智, “認為神並不良善的想法合理嗎?神真的那麼惡劣?宇宙的虐待狂,存心戲弄人的白痴?。” 終於他醒悟到原來他的信心只是個紙房子,不堪一擊,神借着砸碎他的紙房子,讓他再要重新建起真正的信心。“神從未以實驗的方法測知我的信心或愛情到底屬於何性質。他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是我。在這個審判中,他讓我們同時處在被告席、證人席和審判席上。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聖殿是紙疊的房子,唯一能讓我察覺這事實的方法是將它砸碎。” “原來,這只是想像出來的信心,用沒有危害性的籌碼下注,雖然上面標著「疾病」、「疼痛」、「死亡」、和「孤獨」。我向來以為自己信得過這條繩子,直到它能否拴得住我變成生死攸關。現在,它的確具有千鈞一髮的重要性,而我發現自己信不過它。” 人間苦難的背後真正的原因,永遠不為人知,我們最多僅是猜測而已,同樣人類也不可能消滅苦難,神的隱秘旨意深不可測,“當我把這些問題攤在神面前時,並未得到任何答案,不過,卻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沒有答案」。不是拴緊的門,比較像一種默默不語的,但絕非無動於衷的凝視。好似他搖着頭,不是拒絕,而是把問題揮開,意味着:「安心吧,孩子;你不懂得的事多着呢。」。” 就像在他的小說《裸顏》裡所說:“「哦,主,我終於明白你為何不回答,因為你自己就是解答,在你面前問題自動消失。” 路易斯最終讚美主造出喬伊之美,不再繼續沉溺於悲痛之中,最後文章優美平和地結尾“她對牧師,而非對我說:「我已跟神和好。」說着,她微微笑了,但不是對我,「然後,轉身回到永世的源頭」” 在絕望痛苦裡,超越理性,把宗教的知識變為自己主觀的真正信仰,是躍進七萬吋深淵裡的信心的質變過程。正如祁克果所認為的反逆的人生觀那樣, “不幸正是大幸”,“一個十字架要建立在他一切希望的墳墓之上”,絕望恰是通向拯救的路徑。 路易斯在獨自面對絕望時,他的紙房子被神徹底推翻,他向神哀哭,向神痛斥。正如當約伯受到撒旦攻擊,遭到巨大的災難時, 不免向上帝發怨: “ 我仍不相信他(上帝)真聽我的聲音。他用暴風折斷我,無故的加增我的損傷。我就是喘一口氣,他都不容,”“主發怒撕裂我,逼迫我,向我切齒……上帝把我交給不敬虔的人,把我扔到惡人的手中。我素來安逸,他折斷我,掐住我的頭項,把我摔破。又立我為他的箭靶子。” 賢如約伯, “地上再也沒有人像他完全正直,敬畏上帝,遠離惡事。”智慧如路易斯,尚且口出怨言,萬一你我如面對絕境之際,又不知作任何是想。 在歷史上,在現實中,我們看見的更多的是祁克果所謂的世俗化的教會,星期日的基督徒。我們所聽見的見證大多是禱告後得神幫助之類的,這不由使人懷疑信仰的基礎是否建立在有求必應的功利心態上,是否建立在神跡奇事的根基上。一旦上帝不應允我們的禱告,擊打粉碎你我的紙房子,使我們面臨絕望的深淵時,我們的抉擇又是如何呢,是或不是,他人永遠無法代你回答。落在永生的上帝手中是可怕的。 但願我們能像聖經上所說:“我信,但我信不足,求主幫助。” |